我的喊声刚过，就见下面的那个莫凡惊慌的跳了起来，我看到，菜菜赤身祼体的躺在板子上，而她的嘴还半张着，眼睛也大睁着。

怎么回事？

我看到下面的那个莫凡伸手在菜菜身上摸了两下，接着就一跳多远，然后发出了一声狂叫，接着，他抱着自己的衣服就跳到了一根柱子边，然后慌里慌张的开始穿衣服。

穿好衣服后，他惊慌失措的跑出了旧楼。

这楼里，只有我跟菜菜了。

我在她的身边坐下冷冷说道：“他逃跑了，他可能发现我了。”

菜菜不说话。

“还记得果果给我们讲过的那个故事吗？那是真实的，跟你做爱的莫凡，并不是跟你谈恋爱的莫凡，刚才，你将自己的身体交给了一个陌生人。”

菜菜还不说话。

“你很累？疯狂过后是很累，但你这样躺着不觉得羞耻？”

她仍然不说话，她死了。

是的，菜菜死了。

“她在做爱时尖叫声太大，那个人想要捂着她的嘴让她声音小点。可是，那个人太激动了，所以，把她给捂死了。”

我坐在地上，对着站着的中年警察说道。

中年警察看着我的眼睛：“那个人是谁？”

我的眼睛越过中年警察的肩膀，盯住了墙上那个黑点，又转过目光，看着铁窗，看着铁门，看着这间牢房，最后又收回目光看着中年警察：“那个人是莫凡。”

“你就是莫凡。”

“没错，我就是莫凡，那个人不是真的莫凡，他是一个从镜子中走出来的人，他秘密换了我的脸皮，他骗菜菜去了旧楼，他在做爱时失手捂死了她。所以，不是强·奸杀人，是那个人失手捂死了她。”

中年警察听了我的话，无奈的摇头苦笑：“莫凡，你是个聪明人。”

“不要再说这句话，我听够了这句话，我听烦了这句话。”

我对着他大吼，中年警察停下，点了根烟后说道：“莫凡，没有什么镜子中来的人，只有你一个莫凡，那个大楼中的人是你，那个做爱的人是你，那个观看的人是你，那个捂死菜菜的人是你，只是你，都是你，你不能为了逃避你杀人的事实，就幻想出另外一个莫凡来，我们不会相信你，没有人会相信你。”

“但你们都错了，我说的都是事实。你知道吗，我知道你们以为我成了一个神经病，或者说你们在想我是要伪装成一个神经病，但我要说的是，你们才是神经病，而我看到的，才是真实的世界。”

中年警察仍然摇头叹息：“菜菜阴道内的精子证明就是你的，现场的所有痕迹都是你的，杀人的就是你。”

我摇头：“不是我，我说了，那个人精心伪造了一切，连脸皮都跟我的一模一样，别的就更不要说了，所以，杀人的不是我，是那个人。”

中年警察久久不语，我也不再说话，只是盯着墙上的黑点发呆。

“莫凡，你逃不脱的。数次的精神鉴定也证明你并没有精神分裂，你这样伪装着救不了你自己。证据已经齐全，你会被枪毙的。”

我对着他冷笑：“你们不能杀我，因为真正的凶手并不是我。”

中年警察可能不耐烦了，所以站起出了牢房，这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没有果果，没有家人。我连菜菜也失去了。

我亲眼看到了她被杀，但没有人相信我。

我很寂寞，我很孤独。

我想，我会被枪毙。

但无所谓，我活够了。

唯一的遗憾就是，我被枪毙后，那个镜子中的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成为我了。

好恨啊！

但没有办法。

一只冰冷的小手握住了我的手，我转头，然后笑了。

“果果，他们说你并不存在，但我相信，你一直都是存在的。”

果果对着我点头：“是的哥哥，我一直存在。我试图用故事来警告你，可惜你没有在意，我一直存在于你身边，我一直陪着你。”

我将她轻轻搂在怀里，她是我的妹妹，今生唯一的妹妹。

警察说她不存在，老师说她不存在。

但我知道，她一直都存在。

她存在于我的心里，她无时不在陪着我。

因为，她就是我。

我松开手，她坐到了地上。

“我会被枪毙。”

“我会跳舞送你。”

我笑了，她也笑了。

我笑着笑着哭了，她笑着笑着也哭了。

这见鬼的生活，这苦如黄连一样的生活，这到处都是谜题的生活。

我不想再去面对，我想死去。

果果理解我的想法，她支持我的想法。

警察可以帮我实现我的目标。

我应该感谢警察。

但不甘心啊，那个镜子中的莫凡还在外面，怎么能甘心呢？

我在牢房里痛哭着，牢房里没有果果，只有我一个，还有墙上的黑点伴着我。

过了两天，中年警察又来了。

这一次，是开庭。

在法庭上，我没有反抗，他们问什么，我就说什么，我的眼睛一直看着旁观席，那上面没有一个人，一个人都没有。

我被判有罪，强·奸杀人，死刑，两个月后执行。

我被押走，又一次回到了那个牢房。

我感觉两个月的时间太长了，我想马上被枪毙。

没有家人，没有妹妹，没有一切，我是个丑八怪。

活着干什么？

痛苦吗？

不如早点死去。

我在等死，我盼着死去。

墙上的黑点在放大，成为了一座城市，我看到，这座城市有城门，城门上写着三个字：宁静城。

我看到，一个莫凡如行尸走肉般穿行在这座城市中，他拎着电脑，进入青豆咖啡馆写东西，并且在里面泡上了糖糖，他们在车上做爱，回家后，这个莫凡会在电脑上泡别的妹子，这是个纯渣男。

然而，他的生活出了问题，他被我监视着，他发觉到了异常，但又查不出这些异常，他一次又一次的发病，他一次又一次的试图寻找真相，他去青豆咖啡馆，他去红旗广场，他去学校，他去所有地方，但他什么也查不出来，因为他所查的，就是他曾经做过的，只不过，他自己完全忘记了。

他忘记了自己写过的日记本，他忘了自己站在墙边看日历，他忘了自己每天把日记回复到上一天，他忘了自己将家里的挂钟一次又一次拨回转，他忘了一切，他故意忘记，然后又刻意寻找。

我们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其实他没睡，他只是不愿意睁眼。

自己故意忘记的事，再去刻意的寻找又有什么用？

找到就会忘记，忘记再去寻找。

如此循环，而且全是痛苦的循环。

这是一个人的独角戏，这是一个人的内心世界。

我跳出了这个世界，我看到了宁静城中的一切，我看到那个莫凡疯狂的寻找着城市的边缘，但他找不到，他也走不出去，他困在这座城中悲愤欲绝，他是一个时间的囚徒。但并不是时间困住了他，而是他自己困住了自己，因为他一旦走出来，就要面对被枪毙的事实。

不愿被枪毙，只能去痛苦。

我就这样观看着，我就这样看着他挣扎，我才不会告诉他，他所在了宁静城，不过是我所处牢房中，墙上的一个黑点所幻化的，他就在黑点中，黑点不是黑洞，不是宇宙，黑点只是黑点。

只是，我知道，黑点就是人心，是我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