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点变换，我看到又出现了一座城，这座城上写着“幻城”。

在幻城中，他又开始了寻找。

但管什么用呢？不过是一场自己导演给自己的戏，寻找又有什么意思？

我的目光收了回来，黑点还是黑点。牢房还是牢房。

所有过往的一切，不过是我盯着黑点想出来的？真的是这样？

我没有跟糖糖谈过恋爱，没有跟叶舒上过床，没有跟菜菜认识过，这些，都不过是我的意淫？

或许是，或许不是。

我不在乎。

我想快点死去。

两个月的倒数第五天，我起床后又盯住了黑点。

黑点里有两个城市，一个是宁静，一个是幻城。

然后，我看到了里面的莫凡。

接着，我明白了。

里面的莫凡，其实就是我。

我经历了里面的一切。

我从无数个世界而来，但却永远逃不出这些世界。

我还会再去下一个世界吗？就在我被枪毙后吗？在每一个世界中，我都要面临最后被枪毙的事实吗？在每个世界中，我的后脑都要被开个大洞。

这很痛苦，但是，这是为什么？

我是摧毁了全宇宙吗？我是杀光了全世界的人吗？所以我要受这样的惩罚？

是谁安排这样的惩罚来惩罚我？

我不知道。

中年警察又来看我，他知道我快要被枪毙了。

“其实，我在无数个世界穿行过。”

中年警察坐在我的对面抽着烟，但他没有接话。

“在宁静市那个世界中，我是一个网络写手，我有个女朋友叫糖糖，但我被困在了3月7号这一天，我走不出来，我很痛苦。”

“在幻城这座城市里，我有个女朋友叫叶舒，还有个女朋友叫菜菜，但我被无数问题困扰着，我走不出来，我很痛苦。”

“为什么我要承受这样的痛苦？没有人回答我，你也不能回答我。你来看我，我很感激，但请不要对我保持同情，或者是觉得我可怜，因为我懂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时。所以，也许这就是我应该得到的。说实话，我期盼着自己被枪毙，因为那样的话，我就能再去下一个世界，每去一个世界，我感觉我距离真相就越近。”

“莫凡，没有那些世界，没有那么多的世界。没有穿行，没有你的那些女朋友，这一切，都是你杀了菜菜后，被我们关起来，在这间屋子里想出来的。”

我笑了起来：“警察同志，如果真的都是想象，那该有多好？”

中年警察叹了口气：“其实，你所讲述的一切中，我们至少可以推断你分裂出了八个不同的人格。叶舒、果果、菜菜、糖糖、赵志方、还有你所说的那另外两个你。不管你在做什么，你要对付的就都是你自己，而且不管你对你自己做了什么，你总会幻想出另外一个你在暗处偷窥着，因为什么？因为你需要一个记录者，而那个在暗中偷窥的你，就是这个记录者，同时也是给你留下各种时间线索和事件线索的人。你自己引导着你自己去寻找一切，到最后，把寻找的最后结果全部集中在你自己的身上。由此来说，我们可以说你得了精神分裂症，而我们都知道，精神分裂症患者，是不需要被枪毙的。所以，我们还可以认为，这些只不过都是你的伪装，你所讲出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你要让我们以为你精神分裂了，你不想死，所以你得精神分裂。”

中年警察的话让我深思了好久，最后，我抬头看着他说道：“只有一点你错了，我没有精神分裂，我也不是不想死，相反，我很想死，因为我想知道，我死后，又会出现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唯一的遗憾你知道是什么吗？就是我到了下一个世界中后，在这边的一切都会忘记。所以，我一直串不起一条真正的线。假如能够记得再穿行到下一个世界，我想，我会找出原因的。而这一切，必定是有原因的。”

中年警察叹了口气站起，拉开铁门时说道：“五天后，你会被枪毙，尸体是肯定没人收的。医院里面需要你的器官。所以你会被做成标本。而我一直认为，我到现在，仍没有走进你的内心世界。莫凡，你是个聪明人，也是个悲观的人，更是个阴暗的人，还是个天才的人。”

中年警察说完出去，我的眼睛又看向了墙上的黑点。

我确信我可以穿行到下一个世界，在这里的死亡，并不是结束。

但穿行到下一个世界后，我就会忘记一切，我怎么才能带着记忆穿行？

我苦思着。

墙上的黑点放大，慢慢放大，几乎要将我笼罩在其中时，我的脑子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穿行是怎样发生的？真的有穿行吗？

又或者是，其实所谓的穿行，不过是我盯着黑点作的一个梦？

没有那些世界，我的内心，还是在逃避死亡。

我不想死，所以我得去别的世界。

而真正的我，其实一直在这里，一直盯着墙上的那个黑点。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这次被墙壁后，就会真正的死去。

谁知道呢？

我躺了下来，墙上的黑点拉长，变形，并且开始了跳动。

这是一颗心。

一颗跳动着的黑心。

我闭上眼睛，开始想象我被枪毙的那一刻。

时间到了。

今天天气阴暗，细雨飘落，宜屠杀！

被押出监狱，我看到外面有很多人，有群众，有记者，他们都想看看我这个变态杀人狂。我漠然的看着他们，他们在我的眼中突然全变成了一个样子，短发，圆脸，他们都是菜菜。

我被判有罪，强·奸杀人，外面有成千上万个菜菜在围观我。

他们有的在指责，有的在痛骂，有的在震惊，有的在耻笑。没有人同情我，一个都没有，在他们的眼里，我这是罪有应得。

我知道他们不是真的，菜菜也不是真的，但在刹那间的恍惚中，我感觉他们变成了真的菜菜。

真正的菜菜在指责我，在痛骂我，在耻笑我。她对着我无声呐喊，我听不到她喊了什么，不过，我可以看出她的嘴型，她说的是——永劫。

我想，我这是罪有应得。

至少，他们让我感觉我这是罪有应得。

我不知道枪毙在什么地方执行，只是机械性的被拉进了车，群众们意犹未尽，一起向车边涌，想看看我这个将死之人最后的反应。我看到一片黑，都是黑色，他们虽然趴在车窗边上，可我仍然看不清他们的样子，他们的脸部一片模糊，他们都是菜菜。

我笑了。

“你好，菜菜！其实，我真的很喜欢你。另外我也不是强·奸杀了你，做爱是你自愿的，但捂着你嘴把你给捂死，却是我的错。过失杀人，应该不会被枪毙吧？但我想，与其永世在牢房里盯着黑点生活，倒不如被枪毙了来得痛快，你说是吧？”

“他笑了，他竟然笑了，这个恶魔笑了！”

外面的人惊呼出声，引来了众人的唾骂，强·奸杀人后，被宣判枪毙，可是我竟然在枪毙前面露微笑，这不是变态是什么？只有变态才能干得出来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