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阳台发呆,糖糖和果果在厨房忙活,而菜菜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我的身边。她蹲在躺椅边上,转头看我。
她的眼睛并不太大,但每次都是这样直勾勾的看着我,看得我有些不知所措,看得我不敢跟她的眼睛对视。
看我准备转头,她说道:“莫凡你直视着我的眼睛。”
我无奈看着她:“你又想怎么样?”
“我觉得你心理有点变态,或者说,你太过悲观,你这个态度也得转变过来。”
我知道自己的毛病,但我也知道我心理决没有变态,悲观是真实的,所以我摆了下手:“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鬼,你又发的什么疯?”
她递给我她的手机,原来她在看我的QQ空间,老早以前,我在空间里发过一篇日志,名字叫:上海,一九一九。
只是随意写的一个故事,没想到给她看到了,更是给我套上了一个变态的名字。
这篇日志是这样的。
天堂和地狱,皆在人间。
伟大、渺小、中庸、可怜。
欢乐、痛苦、战争、贫寒。
一九一九年。
深春。
上海。
皮皮陈站在上海街头,手中的破布包掉在了地上。
他大张着嘴,望着眼前这光怪陆离的大上海。望着一个个穿着洋服的外国女人,望着从身边飞驰而过的汽车,望着眼前一栋栋高耸的大楼,他终于确定,自己来到了上海,来到了大上海。
远处,有管风琴在响,奏着一曲不知所谓的歌曲,演奏者显然没看到过往行人的欢乐和匆忙,他只是低着头,一如既往的演奏着自己那悲伤的曲调。
一曲悲歌。
不合时宜。
一辆黄包车擦身而过,车夫低头拉车,嘴里不忘骂了一句:“侬行西啊。”
皮皮陈一笑,没理会车夫的低骂。
身边,一个捡烟头的孩子拿着一根棍子,灵活的粘起地上的一颗烟屁股,放进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铁罐子里,接着又匆忙跑向前方,跟在一个穿着西装,手里夹着烟的胖子后面,盼着他能早点把手里的烟扔掉,那样,自己就能得到一个长一点的烟屁股。
这里是上海,大上海。
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忙,唯独他一人站在原地傻笑。
弯腰,捡起自己掉在地上的破布包。直腰时,肚子里传出一阵阵咕咕的叫喊。
他这才想起,自己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
揉着肚子,他迈步向一条小巷走去。
小巷中,有一个女人。一个正在奶孩子的女人。
女人见有人来,马上两眼放光,把孩子的头从自己的乳头上移开,热情的看着皮皮陈:“两毛。”
皮皮陈皱眉、不解,茫然不知所措的望着女人坦露在外面那白胖的乳房,喃喃说:“啥两毛?”
女人笑,很风尘。
“两毛钱,一夜。”
皮皮陈终于明白了女人在说什么,看了看她怀里,刚才正在吃奶的孩子突然被女人拔了出来,这时候正饿得难受,但她好像知道什么一样默默不语,只是贪婪的望着女人胸前的乳房,小嘴里的口水不停下向滴落,落了女人一身。
天,突然下起雨来。
大雨瞬间打湿了女人和皮皮陈,当然,还有她怀里的孩子。
皮皮陈不停挥着自己的双手:“不,不,俺没钱。”
说完欲走,女人失望的把自己的乳头又塞进了孩子嘴里,望着将要走出小巷的皮皮陈,她突然喊道:“哎,这么大雨,避一避再走吧。”
皮皮陈停下,转头:“我没钱。”
女人推开了身后一架破烂的门,自己先进去,对着远处的皮皮陈大喊:“进来吧。”
天,渐渐暗了。
夜深,雨不停。
不管这个世界如何悲伤,也不管这个世界怎么快乐,孩子该睡就睡。
不管这个世界如何繁华,也不管这个世界怎么变化,是人就要吃饭。
皮皮陈两天没吃饭了,加上今天,就是三天。
所以,他的肚子一直在咕咕乱叫。
他端坐在地上。
是的,是地上。因为,小屋里没有能坐的东西,除了床,就是地。
当然要有床,因为,床,是女人讨生活的一样工具。
辅助工具,她的主要工具是她的身子。
于是,皮皮陈只有坐在地上。
女人皱眉望着皮皮陈,愁苦的听着外面的雨声,还有皮皮陈肚子里的咕咕声。
雨天,影响她的生意。更加影响她的心情。
小屋里,并没有吃食,女人翻身向内,想要睡着。
皮皮陈端坐地上,如同老僧入定。只是,肚子仍是咕咕乱叫,让他很是无奈。
终于,女人从床上转过身来,望着坐在地上的皮皮陈:“要不,你吃这个?”
皮皮陈脸红了,女人上身的衣服已经脱了,她指的,是自己用来奶孩子的乳房。
“饿了几天了,不吃,要死人的。”
皮皮陈沉默。
女人沉默。
皮皮陈动了,迈步走向这间屋子里唯一的床。
跪下,跪在床边,张嘴,含住了女人有些下垂的乳房。
用力吸,有东西自乳房中流出,皮皮陈贪婪而吸,如同里面小猫一样睡着的孩子。
女人手没处放,只好放在了他的头上,轻轻拍着,如同拍着自己的孩子。
皮皮陈眼中突然有泪,滴滴落下,落在女人的乳房上,又被他吸光。
生活,如此艰难。
美丽,如此突然。
皮皮陈感觉,世间最美丽的,就是乳房,是这个女人的乳房。
美丽从来不分场合,总是在最不经意间肆意绽放。
春雷不停炸响,女人侧身睡着,皮皮陈跪睡床前,如同跪吃母乳的羊羔。
夜尽,晨来。
孩子醒来,爬在女人身上,看到皮皮陈嘴里含着自己最为心爱的东西,挥起小手便打。小手上,一只蓝色的胎记非常的明显。
皮皮陈尴尬站起,却又突然跌倒,跪了一夜,腿麻。
女人熟练的抱起孩子,把自己胸前的乳头又塞在了孩子嘴里。
孩子得意的望着皮皮陈,皮皮陈更加羞愧。
女人突然一只手翻动自己床上那破烂的铺盖,里面有几张皱巴巴的毛票。
“上海,需要钱,你要找个生计,这些钱,可以租辆车。”
皮皮陈知道女人说的是什么,默默接过钱,转身出去。
女人抱起孩子跟在后面,皮皮陈渐渐走远,女人接着边喂孩子边等客人。
女人没问皮皮陈是什么人,皮皮陈就是个普通人。一个普通的男人。
她把自己仅有的一些钱给了他,给了他这个普通的男人。
一天过去,没有人来,连那些在码头扛大包的也没来一个。
女人抱着孩子转身进屋,进屋时却因为饿了一天而感到眩晕。
坐在床上,眼睛望着门外,她的神情越来越失望。
皮皮陈突然出现在门前,手里,还有一个纸包。
女人把纸包里的米下锅,皮皮陈对着孩子咧嘴而笑。
饭熟,每人一碗稀粥,轮流喝,因为只有一个碗。
皮皮陈喝完坐在了床边的地下,两手撑着床沿而睡。
跑了一天,累了。
女人默默的上床,她并没有邀请皮皮陈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