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谢尔堡,复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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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镇女孩没有死,她周围一小块地方没有血,双臂似乎放在身前作祈祷状。出于本能地我差点叫喊出声,但理智及时拽住了飞奔的音线。你没办法救她,除非再把刚才费九牛二虎之力通过的路径再走一遍,那无异于拿两人的生命冒险(话说回来我们进入古堡后没有一刻不在这么做)。她跪在下边还算安全,至少目力所及的地方没有怪物的影子。

我想佐薇有必要看看这个。

“佐……”

“帕蒂,有客人来了。”

“什么?”我侧头查看,顿时感觉就像经历漫长的一天回家后发现还有厨具要洗。“不是开玩笑吧,又是铁钩子?”

从天井方向慢慢挪来两头蠕动的墨绿软团,触手舞动,刺尾像牛尾巴似的左右摆动,处于自然光和幽光间的它们光影效果诡异,不,应该说正常。我这两天见到的诡异事件比维特尔镇其它所有人一辈子加起来还要多。

“把你木棍给我。”

“我试试……”

我按住她的头。“你别逞能,瞧瞧你的伤!”

“你不会用棍,帕蒂。”

“类似的话你说过一次了。”我道,抓过长木棍直面敌人。半天时间的磨损使其手感欠佳,也没那么结实了。

“去找找有什么能用的武器,佐薇。”两头怪物已经靠得很近,我利用小厅的空间绕开它俩,一棍敲在其中某只的尾巴上。与此同时又有两只吧唧嘴从通往塔楼的旋转楼梯上咔咔滚落,我赶忙让开,身后二十英尺处就是环天井通道。

情况出乎我的意料。计划中我应该利用奔跑拉开的距离将它们用狠敲刺尾的方法消除威胁再另作打算。现在突然间又蹦出援军,后方也不安全,我慌了,感觉自己像个逞英雄的傻瓜。

冷静,冷静。一切尽在掌控之中。我还有木棍,好用的木棍,结实耐用的木棍。我振臂猛敲打头阵的吧唧嘴,将它掷出七八英尺远,及时屈身躲过铁钩子的弯曲触手尾巴(它应该改名叫“触手尾”才对)。但闻背后传来低吼,我赶紧闪到一旁反手挥棍敲掉看守者的头颅。某只吧唧嘴想乘虚而入,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旋身挥棍将之打至墙面上,好似玩VR版本的《室内棒球手》。

我没想到自己的战斗能力进步得如此之快,还没来得及窃喜,被我暂时的吧唧嘴连同铁钩子一块扑来,来势汹汹,叫人胸腔萎缩。我试图故计重施,刚迈出一步就失去平衡重重砸倒于地。不行了,体能已然透支,我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拼尽全力才贴墙站起,颤颤巍巍地握着木棍直面包来的怪物群。这时从螺旋楼梯和天井环道又分别蹿来五六团烂泥,我膝盖发软,徒劳地挥棍试图挡住靠得太近的触手,却让它卷了去将希望咔嚓一声折成两半。

我崩溃了,视野被怪物占据,五英尺,四英尺,三英尺,纷乱影像从眼前闪过,触手不可阻挡地伸开缠住了我的手臂,冰凉而粘稠,视野逐渐模糊,惨烈的尖叫刺破耳膜。不……佐薇……

“砰!”

它越缠越紧,我如同久坐忽立时一般清晰感觉到意识悄然流走,黑暗自四面八方淹没眼帘,前方唯有数不尽的闪烁光点狂跳疯癫舞蹈。莫妮卡在黑球体内看到的也是一样的东西吗?

“砰!”

千万只气球升上天空,我徜徉在绿色汪洋中,海藻为我披上滑凉如水的长袍,我旁观岸边有无数蝼蚁在忙碌工作,从小块苔藓中运出头发丝般的线条搭成不及我指甲盖大小的高楼大厦,有时线条会颤动一下,伴随蚊鸣般的低吟。他们向对方投掷灰尘,飞向空中,其中的佼佼者不过离地一英寸。

“砰砰!”

蝼蚁越来越多,但始终无法离开那座岛屿。它们朝远方发射虾米尺寸的飞行器,跨越半英尺的长度,欢呼雀跃。我看够这场无聊的迷你滑稽秀,意识自海平面升起,逐渐拔高,拔高。海岛化为浮尘,海洋也不过一滴雨水,相互依存于一片草叶上。草叶也很快从我视野中消失,连带其置身的森林也变为不可辨认的微小绿点。

“砰!”

我还在上升,没有尽头。

“砰!”

没有尽头……渺小得不可思议……

“砰!”

……连一粒灰尘都无法掌控的上帝……

“砰!”

……

……

我被困在噩梦中有多久不得而知。也许像佐薇说的只有二十分钟,也许超过十万个世纪。梦里有什么已化为永恒的谜团,但我依稀记得几抹情感和难以把控的热流。我似乎目睹了整个人类文明史,又好像游历到另一座星系。生命周而复始,消亡又诞生,永存的只有一直凝视这一切的虚无。可能梦中我即是虚空,又可能经历了所有其它生物的生命历程。这段经历直至今日仍常让我头疼欲裂,远超承载能力的信息流扎入脑中,就像吹涨过度的气球,其表皮变得极薄易破,每次回忆都得非常小心。

直觉告诉我梦境的内容就是沙利文古堡的真相,但同时它又是故事中最不重要的部分,仅仅对我而言。我把它写出来是为了真正理解的人能看见。我知道AOA中有人从事相关的工作,这些情报对帮助他们解开谜题大有脾益。

无论我在古堡中做的噩梦对将来的陌生人会有多大用处,当时的我是一无所知的。我只知道自己枕在什么软硬适中,温度正好的东西上面,耳畔有落雨声。全身酸痛不堪,双臂刺痛阵阵,胸腔挤不出半点力量,我透支了几辈子力气。意识的归来非常缓慢。我首先想起了自己的名字。帕特里克。继而是自己身处何方。古堡,没错。我还在这里,事实让人沮丧。我回想与自己同行的人,佐薇。直到最后才回忆起发生了什么。

清晰记忆中的最后一件事是铁钩子的触手抓住了我的胳膊,似乎还有枪击声,恐怖恶心的泥团涌来将我淹没。我应该死了,这儿到底是哪儿?

我睁开眼睛,视野模糊。隐约能看见昏暗的……天花板。无论地狱还是天堂都不会有这东西。我确信自己还在人间,头枕舒适的枕头,外边雨声沥沥。自己安然无恙,定是有人救下了我。

佐薇。

“佐薇。”我唤。

一张倒置的脸移入视野,淡蓝色的眸子眨了眨。

“帕蒂。”

我揉揉眼睛,右手刮蹭她的皮夹克,触感舒适。把眼角的分泌物抹去后我突然发现左边有一只戴耳机的麋鹿图画,和佐薇长衫上的一模一样。接着我意识到这本来就是她的长衫,皮夹克边缘的金属装饰物抚触我发间和下巴。脑袋底下的枕头比之前还要暖和。我把头扭向左边,但见灰蓝色牛仔裤的末端连着一双黑色短皮靴,还互相轻敲了一下。

我心脏开始猛跳。“呃,佐薇,你,我,我……”

“别担心,这儿没有怪物。”

“你大腿有伤……”

“你的头又没有毒。再说了,我用纱布垫着的。”

“逞能。”我嘟哝。

“你才是逞能的那一个。”她俯视着我说:“你真以为没有练习过的身板能驾驭得好木棍吗?”

“呃,可那只是……”

“那只是一根棍子,但我却练了两年。”她说话时两侧麦色短发也会跟着晃动。“结果你把它弄坏了。现在除去这只格洛克我们什么武器也没有了。”

我凝视着视野下方银灰相间的金属火铳,忽然想起离开小镇前她曾向我展示过从特朗宁先生家里偷出来的手枪,也明白了那些“砰砰”声是怎么回事。

“你开的枪?”

“不然是它自己射的么?”佐薇笑了。“帕蒂呀,以后我……偷来的这只手枪就是你的救命恩人了。”

我怀着一股敬畏之心看着格洛克冷酷而可靠的坚毅外壳,觉得自己半点用都没有,本该是自己保护佐薇的,却变成“美救英雄”。“你不打算把它还回去吗?那样的话只算作借用。”

“你的意思是要我再私闯民宅一次。经历这一切之后我不相信自己还有上次的好运不被逮到。我猜特朗宁先生会穿着丝边睡衣、怀抱毛绒猴,一边漱口一边给警局打电话,而我则会往他的牛奶里加咖啡,让他常常伊利诺伊大城市式的拿铁。”

“你什么时候会讲笑话了?”

“噢,帕蒂。我一想起你逞能的模样就想笑。”

我们都笑了起来,诙谐欢畅,随心所欲咧开嘴角。经历了生死存亡的危机关头后喜悦如此膨胀以至于我都没有察觉,直到笑声将这份劫后余生的畅快抒发出来。我不记得多久没有这样笑过了,发自心底的欢快,不是被逗乐或看见滑稽场面的条件反射。一时间古堡内回荡着我俩的欢声笑语,丝毫没有死亡血腥的气息。我当然知道也许下个小时自己就可能死于非命,但那和此刻的欢愉毫无关系。

我们慢慢停了下来,还不时咳嗽着吐出几声“呵”、“哈”。佐薇笑起来的样子可真美,也许是观察角度的关系。谈到角度……她竟然让我枕在大腿上,这份体验还是我人生中的头一次。她小腹的热度顺空气为我披上隐形的暖纱,阻挡自破损玻璃窗吹入的寒风。明明是六月,空气却冷得不正常。自打进入沙利文古堡后天气情况就不对劲了。

“我们现在在哪呢?”我问。

“机械室旁边的小房间,过去给工人住的。”

我环视周围。“看起来还不赖。”

“站起来看得更清楚些,帕蒂。我的腿要被你压麻了。”

我赶紧爬起来,瞟眼用白纱布包扎的她的腿伤。“不要紧吧,佐薇?我睡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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