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伊莉丝堡,混沌浮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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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尖叫,眼睁睁地看着微弱的火焰被怪物的唾沫熄灭。它气极了,张嘴要咬。我拼命使刀狠敲其暴露在外的牙齿苟延残喘。混乱中火柴盒也不知道掉在哪儿,我自投罗网,马上就要被其巨嘴撕成碎片。

圣母玛利亚。我脑海里闪过无数神明的名字,但最终扭转局势的还是人类伙伴。前面提过我给了伊冯娜一只剪刀,果然在最危急的时刻派上用场。她尖叫着将剪刀刀尖插入怪物粘稠幻形的皮肤,后者恼怒地转移目标,让我得以喘息。我跌坐地上,不顾尾骨疼痛在马甲包里寻找火柴,它还在这儿,谢天谢地!我轻车熟路地将之刮燃,不急着丢进怪物嘴里,而是找到几百年来堆积的木制杂物,确定干燥没有受潮后把它丢进去,小火苗像滴入羊毛的墨水瞬间蔓延开来,我握住最长木板的尾端,见其火势够强了,立马举着它奔回伊冯娜身边。

她还差几秒就要坚持不住被巨嘴啃噬。我及时用火棍敲打其肮脏恶心的团状外壳,它顿时像飞碟似的转圈查看情况(它有眼睛吗?现在想来应该是生物的应急反应)。我不给它反应的时间,又一棍打下去。它承受不住连续的火焰炙烤,开始慌张逃窜。我朝它追去,滋生的肾上腺素再一次压制理智,控制我的四肢。疯狂,我现在只找得到这个词汇来形容自己当时的状况。我像原始人对付野鹿似的猛力使棍敲打逃跑的大嘴怪,它已然着火,红黄相间的烈焰将之吞没,它时而缩成一团,时而扭曲变形,我停下挥击的动作看着它在木头房间里蹦哒,留下一连串火星。

怪物受不了火焰炙烤,如弹球般射向窗外,顿时激起一阵青烟。我跟上去正好看见它跌落地面,摔成一摊恶心的碎烂黑沫,一动不动。雨水哗啦啦散在我头上,也浇熄了我的肾上腺素之火。

我不想再盯着怪物尸体,回头环视房间。我们运气很好,怪物的火没有波及其他地方,那堆由我点燃的木材堆也善解人意地静静燃烧,不危及其它木制结构。地上唯有一串行将消散的火星,欧文正盯着哀叫,被脚部的伤疼得咬牙切齿。伊冯娜站在另一端,没什么大碍,就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我正要松口气,余光又捕捉到入口处的某块黑色东西,心一惊,仔细一看原来是那尊能自己走动的石像鬼它血红的眼睛还盯着我看,比之前多了份戏虐的意味。

我们很快离开了这儿,顺嘎吱作响的楼梯一路奔上五楼。欧文两只脚踝处有五英寸长的裂口,鲜血已然凝结,形成厚厚的黑色血痂。他肯定疼得要死,但在邻镇姑娘面前死撑坚强。在击退大嘴怪(我们后来同意说法称之为“吧唧嘴”)这一轮上他已经彻底输了,再哼哼唧唧就更不可能挽回伊冯娜的芳心。我得说人在拥有目标的情况下坚强程度远远超乎你的想象。欧文执意走在前面,拿着手电筒和刚才发生战斗的房间里捡来的木棍。上楼梯时借白光昏暗的外围光幕我发现他的小腿在不停颤抖,脚踝处的血痂也因肌肉松弛裂开流出黑色血液。他这样子压根没法战斗,连逃跑都困难,等会再遇到什么怪异生物只有求饶的份。

我才迈上五楼的粗木质平台,队伍又出问题了。

“我们还要走下去吗?”伊冯娜忽然问。我和欧文同时侧过头,金发碧眼的邻镇姑娘正用恐惧的眼神盯着我们身后的低矮厅堂。

“不然从哪儿走呢?”我说道,忽然想起有件事没说清楚,之前的混乱把我的思绪都打乱了。“噢,还有一点。我得到屋顶去。”

“屋顶?”他俩异口同声问。我有些心虚,解释道:“佐薇要我在那儿等她,这会儿她应该已经到了,路上没有听见她的声音。”

“说不定她还在来的路上。”欧文说:“伙计,你们关系既然这么好,让她等一会儿也不是难事。”

“我恐怕……”我的目光与伊冯娜的对视,她用眼神哀求我。

“如果你必须走的话也没关系。”欧文又说道:“我能理解。”

“唔……”

“行,你去等吧,帕特里克。我不介意,没关系的。”

“我还是……唉。”伊冯娜的眼睛像有魔法,况且让我一个人从这处楼梯到顶层还是蛮可怕的。我知道后门宴会厨房那儿有战争年代运送士兵快速行动的竖石梯间,自那儿到屋顶要保险许多。佐薇行动速度不可能比我们还快,我是说我们两队人的进度应该是差不多的。我自长廊从一端跑到另一端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里她已经不见了,进入伊莉丝堡后又没有任何其他人行动的迹象,她多半击退怪物后累得不行,决定原地休息一会再赶来。如此计算我的确还有时间陪这两人前往后门。

如果佐薇已经到了的话……换作我迟迟等不来她的话会怎么做?亲自去找?她是这样的人,我知道,而且她脑袋也好用,应当猜得到我有机率陪误困于此的几人到唯一可能的出口去。

赌一把吧,我想。同意的理由被拒绝的多。于是乎我们三人继续上路。事后证明我的这一决定是正确的,眼下佐薇既没有抵达屋顶,也非留在贾马利堡休息,而是在花园里逃窜,被香伯特两人引入陷阱,始终没能进入伊莉丝堡。如果我那时执意独自一人往屋顶去,就绝无可能从戴维斯们那儿得到这条情报。佐薇应该会为我忍痛赶来,但能否对付堡垒里的吧唧嘴和其他怪物就是未知数了。

那时的我不知道这些事,还天真的以为佐薇武艺高强,不会受伤。我想她会没事的,放宽心不再去想,专注于眼前的路。前面提过伊莉丝堡是几座堡垒中建成时间最久的一座,我过去和杰拉尔德来过许多次,但次数不多。这儿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贾马利堡有印书场和宽敞的房间、弗拉瑟堡装潢豪华,坐拥老欧洲式的舞厅与教堂、谢尔堡光论外形就足够人欣赏许久,虽然内部哥哥不让我进去、外堡虽然空荡可游玩的人最多,大一些的孩子踢足球,小孩就捉迷藏,相当热闹。唯一不受人青睐的就是伊莉丝堡,据说她的名字来自于印第安传说中的蜘蛛女皇,以吸人骨髓为生。事实上这儿的确有蜘蛛房,沙利文家除了图书印刷还经营些小生意,比如饲养宠物用节肢动物之类的。

堡垒南边的玛格丽特卧室挨着一连串蜘蛛养殖房,其深处心脏位置还有几处,分别用于饲养对阳光喜好不同的品种。按回忆中的路线我们要横穿这些房间避开黑暗的走廊。我熟悉情况要求带头走,欧文竟然不同意。

“伙计,我走错你说一声就好。”他无视腿上的伤直接朝玛格丽特卧室典雅的橡木门走去。“我能走,这点皮外伤根本算不了什么。”

我劝了两句,他还是执意要打头前进,站在门前打量一番作工精美的浮雕门框,活像即将迈入古代墓穴的黑人版印第安纳琼斯,少了探险帽和鞭子,多了份鲁莽和博士牌红柄手电筒。他朝门板上用哥特字体撰写的“玛格丽特”一词点头致意,将其推开。

然后它们就冲了出来。

其实这儿的“它们”没什么好怕的,可当时的我们不知道面对的是些什么妖魔鬼怪,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伊冯娜失去平衡朝我摔来,我本能地扶住她,目睹一堆圆盘状的怪物从卧室里蜂拥而出。它们个头不大,和平常盛土豆泥的盘子差不多大小,只是从边缘处长出八条附肢,爬起来非常迅速,很快从卧室门口跑向楼梯处不见踪影,消失得和出现一样突然。欧文扶住门框双眼圆瞪,厚嘴唇朝向它们离开的方向。联想之前他是如何执意要走在前面的我就想笑,但还是没笑出来。

“乖乖,那是什么?”他叹。

“没有头的蜘蛛。”我猜测。比起什么吧唧作响的大嘴怪,它们称得上可爱。

“我没说它们。”欧文眼睛瞪着楼梯口,我看过去,但见一块黑色的影子,它悄无声息地朝我们靠近,在最后一节楼梯处停下。是之前的石像鬼。

“耶稣基督啊,它怎么没发出声音?”欧文惊恐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说。石像总是在离我们十英尺左右的地方停住,也不发动攻击什么的,就只是站在那儿,像个安静的粉丝。“别管它了,不会伤害我们的。”

“这里面的家伙可不一定。”欧文说这走进房间。伊莉丝堡的卧房有几十间,玛格丽特卧室之所以出名全因为其欧式古典墙壁上挂的画像。记得以前杰拉尔德管她叫“沙利文堡超级小姐”,这话没错。画中的女人坐在花团锦簇的飘窗旁,身后是莽莽丛林,右后方隐约能看见湖泊和小帆船;她面容姣好,衣着华丽,秀丽的棕色长发盘成小巧的发结自两耳垂下。大伙一致同意她长得漂亮,却不愿意看太久,我想这是因为超级小姐的皮肤太白了,比启蒙时期的贵妇画像还要白上许多,晃眼一看像冬日新雪。最诡异之处在于她的眼睛——那是对没有生气的眸子,淡蓝瞳色,看过的人一致同意瞳孔里藏着有东西,但说不清楚。哥哥开玩笑说那是恋爱的眼神,我不这样认为。

画中人多半就是玛格丽特。她所在的时期离现在将近三百年,那时美国还是约翰牛的殖民地。从今天的哥伦布到俾斯麦只有些许零星分布的法国殖民者堡垒。沙利文古堡也是其中之一,不同之处在于它的装潢比其他堡垒强多了。就连密西西比河上的路易斯堡都无法比拟。奇怪的是各家史书都没有详细记载这处本应成为法国殖民中心的小型城镇,甚至法国政府派往这儿的移民与士兵都寥寥无几。南北战争中一伙同情南方蓄奴州的武装分子试图攻占这儿,被联邦军赶跑。这场战役是我后来从小镇图书馆的旧书区翻来的,维基百科上只字未提。

总而言之,各方不知名的力量都在保护隐蔽沙利文古堡,说不清为什么。说实在的就玛格丽特卧室而言这座堡垒还不赖,宽敞的欧风大床上放着上上一任主人(就是佐薇姐姐的父亲默林)安置的灰色床垫,其原本应该像牛奶一样白,灰尘改变了它的颜色;巨大的水晶吊灯在十七英尺的高处睥睨来客,我隐约瞧见我们的映影;衣柜好似小房间,窗台有横木梁装饰,从墙壁的深浅色调来看这儿以前安装过栏杆一类的东西,这有点奇怪,也许那时房间的主人是个贪玩的小孩,大人担心他掉下去吧;梳妆台很漂亮,即使时间飞逝涂漆脱落,素颜的她仅凭精美的表面雕饰就足以击败宜家里装模作样的“古典家具”;还有许多细节我难以用语言描述,有一点是确定的:伊莉丝堡全靠玛格丽特卧室提升整体颜值分了。

欧文在通往独立浴室的拱门旁发现一处老鼠洞,他踢了两脚,随即一只绿色圆盘就从里边跑了出来,奔现卧室大门口,经过悄然移动了位置的石像消失不见。“我真讨厌它们。”他说:“古怪的小玩意。”

这话说早了。他的抱怨引来了别的东西。我们先是听见一声粗鲁的闷响,然后对面浴室的墙壁上忽然多出深黑的疤痂,面积逐渐扩大,显现出柔滑的弧线。它还没露出一半我就知道是什么了,看来黑色怪球和看守者们一样数量不止一只。

“哎呦。”欧文叹息,连忙向文艺复兴式的窄窗户让去。黑球已经穿过大半,以匀速向我们逼来。我拉着伊冯娜躲进入墙式衣柜(时尚真是轮流转的东西),从其方向来看不会波及我俩。虽然贾马利堡的经验告诉我么黑色球体不会消灭吞掉的东西,但同样地把头迈入污水里半分钟也不会魂归西天,却也没谁愿意。

衣柜里有股浓郁的霉味,还挺冷的,仿佛后边藏着个纳尼亚。伊冯娜连打几个喷嚏,在我耳边絮絮叨叨地念。

“什么?”

“如果……被那球吞了……会怎么样?”

“没人知道。”我回答:“总之不会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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