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外堡,不朽尸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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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河狸广场到沙利文古堡有八英里长的路程,我和佐薇在广场的熟食店买了两份墨西哥肉卷边走边吃,走在维特尔镇阳光和煦的街道上仿佛只是去远足罢了。周六人们普遍起得晚,我们抵达通往学校的车道时没有遇到一个熟人。戴维斯们要等十点过才会出门,我们先行进去,把门给他们留着。

即将面对古堡中未知的危险,我双手不安分地张张合合,掌心浸润薄薄的一层细汗。背包固执地把我向后拽,我听见身后汽车鸣笛的噪音,心里莫名地惆怅,不知道这会不会是我最后一次听见文明世界的声音。佐薇注意到我的紧张,让我放松一些,还耍了耍棍法,两指粗的木棍被她转的呼呼生风。

“如果断了怎么办呢?”我问。

她神秘地一笑,从皮衣后边摸出一把银灰相间的格洛克手枪,再从荷包里夹出弹匣,“啪”地装入枪中。“有这个你就不怕了吧?”

“老天,你上哪搞的枪?”

“你以为我在特朗宁家里只找到钥匙么?”

“你还偷了把枪…….被发现你绝对会给扭送到监狱里的!”我低声说。

“别不承认你想看到它。有枪总比没枪好,帕特。特朗宁家里有一堆枪械,我敢说其中大部分是没有登记过的。我还带了三发弹匣,足够应付难缠的家伙了。”她将枪塞回皮衣后,脸色阴沉。“我们一定要小心谨慎。”

树林风语依依,阳光明亮但不算热(多亏了大块大块的白云)。我们就这么走完车道,在圣查尔斯中学的篮球场旁坐着喝水休息。时间尚早,平时被高年级学生赶到这儿打球的家伙还没有来,佐薇掏出地图反复查看。我们稍作停留,然后沿后山小径前往古堡。上午九点零七分,在将近两个小时的跋涉后我们完成了从文明世界进入未知的旅程,Iphone没有信号,佐薇的诺基亚也不行。周围安静极了,树冠互相摩擦轻叹,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与公园或已开发的城堡完全不同。后者如果你认真听的话好歹能发觉汽车鸣笛与人们的喧闹,这儿什么也没有。

我抬起头,沙利文古堡雄伟高大主门上的石像鬼睥睨着两个不速之客,铁青色夹杂深黑斑点的城墙仿佛随时会倾倒将我俩掩埋。堡垒木大门为过期火腿似的棕褐色,我们家买来后涂的漆已斑驳脱落,呈现出一副足以让密集恐惧症患者尖叫的图案。我靠近了些,伸手触摸大门干燥粗糙的表面。五年前杰拉尔德也是这样做的吗?我现在的动作是否和他当年一模一样?我满脑子奇怪的想法,似乎能跨越时空把他找回来,但是不行,找到真相的唯一途径只有亲身深入古堡。我隐约听见门里边有古怪的声响,好像有人在撕扯窗帘。阴风从钥匙孔中涌出,裹挟腐烂的气息。我又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打退堂鼓,几步后退至五码远的地方,石像鬼还盯着我,嘴角诡异地上挑为我的胆小举动嗤笑。

突然我的肩膀被某个温暖的东西盖住了,原来是佐薇的手。她朝我微笑着点头,双眉间饱含期望与坚定。我咽下苦涩的唾沫,也点头回应,将书包取下掏出钥匙,其沉重的躯壳仿佛在提醒我决定的份量。我双手握住使之插入钥匙孔,像水管工一样使劲儿朝一边拧,它纹丝不动。佐薇也过来帮忙,我们俩呲牙咧嘴地鼓弄半天才听见宣告大门开启的低沉响声。门被吱嘎吱嘎推开了,冰冷尘风扑面而来,惹得我们不停咳嗽。还没进入古堡我就觉得精疲力尽。我把钥匙藏在长有青苔的碎石间,头晕目眩。

“帕特?”佐薇关切地问,她一条腿已经迈了进去。

“我没事。”我说,从书包里摸出切肉刀,背上包裹和她一道走了进去。记忆中古堡大门后边是一小段宽敞的通道,后边连着足球场大小的空草地。我们还曾真的在里边踢过足球赛,用书包当做门框(后来改成杰拉尔德找出来的大衣柜),哥哥和他的朋友经常到这儿来打比赛。我负责替他们看管饮料,对女孩们卖萌吸引她们来看。杰拉尔德从圣查尔斯中学毕业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活动了,古堡逐渐沉寂下来,等到2012年的事故后被封锁彻底断绝人烟。

写到这里我得描述一下古堡的构造。沙利文古堡最初被法国殖民者修建时是当做城镇使用的,也就是说其规模相比欧洲的那些城堡而言要大得多,当然不会有太高大雄伟的主堡楼。密歇根成为联邦的一部分前法国人多次进行整修,包括有翁城的外堡都是这一时期修建的。从兴建到州ZF接管间隔了将近一百年,所以堡垒结构非常复杂,秘密通道、暗室、库房和不明用途的建筑鳞次节比,互相堆叠。过去和杰拉尔德在一块玩时他就不厌其烦地告诉我不要擅自到未开发的区域去,结果他自己却消失在谢尔堡中。

沙利文老宅占地十来亩,占据了翠湖东岸的大部分土地。城墙内有五座主要堡垒,按逆时针顺序分别是大门所在的外堡、有高箭塔的贾马利堡、有废弃小径通往苏必利尔湖的伊莉丝堡、开发程度最高也最华丽的弗拉瑟堡和幽深诡秘的谢尔堡。除了谢尔堡,每两座堡垒间都有地面、地下和七年战争期间修建的空中通道。五座堡垒外加独立的马厩包住了中央的花园、练马场和果林,中央还有法国宫廷风格的喷泉。如果没有这些诡异传说,又碰巧有富商愿意维护的话,沙利文堡可以称得上北美最漂亮的几座宫殿之一,维特尔镇也将成为有名的旅游小镇。我们家不会从兰辛搬过来,许多事情都能得以改变。

但现在唯一能改变的只有杰拉尔德的下落。我们按原计划先在外堡寻找线索,从空地侧面的隐藏楼梯进入其中。大门入口穹顶正上方有处学校教室大小的士兵休息室,我们在里面再一确认行动细节。

“之前我看见的看守者都在谢尔堡和贾马利堡外活动,外堡可能是安全的,也可能不是。”佐薇靠坐在古宅开放时期给游客用的塑胶椅子上,目光扫过满是斑驳与裂痕的墙壁。“咱们一块行动,遇到看守者不要慌,它们动作很慢。”

“看守者到底是什么模样?”我警惕地看了眼链接其他房间的木门。

“唔,和你差不多高,长得和丧尸似的,但是不会咬你。我说了它们动作很慢,不用怕。”

“好吧……还有线索,佐薇,外堡咱们简单看看就行了,尽快到谢尔堡去。”

“不。”她很坚决。“一个房间都不能漏。”

于是我们便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找。外堡呈“O”形,分为七层,每层楼的大小房间都以足能通过两名士兵并排行走的走廊连通。我们花了一个小时时间把外堡面朝燧发枪森林的一面搜寻完,没什么有价值的发现。随处可见当年JC搜寻时留下的塑料水瓶、黏土和胶布;有处走廊溅满紫褐色干枯血迹,过去杰拉尔德总是把我带到这儿来吓唬我;其他房间与记忆中的如出一辙,厚实窗帘、古旧的柜子、碎玻璃洒了一地的房间、古怪的画作和有缺口的木头扶手楼梯。我感觉像在过去回忆中漫步,往昔与哥哥相处的画面涌入脑中。我心情越来越沉重,与此相衬地窗外天色也悄然变暗,云层聚集,暴雨将至。

我们在外堡楼顶休息,远眺阴沉苍穹下的燧发枪森林,隐约能看见躲在树冠背后的圣查尔斯中学和小镇。我掏出Iphone查看时间,不知不觉已是中午。

“吃么?”佐薇递给我一块士力架,我道谢后两下吞掉,一边咀嚼一边享受微风吹拂。这股风会越吹越大,最终号令雨幕倾盆而下。

“那几个胆小鬼没有来。”佐薇说。

“戴维斯?他们见要下雨不会来了吧,说不定改成拍摄圣查尔斯的十大未解之谜一类的东西。”话音刚落,但见一辆黄色的SUV从林子间开了出来,开着前光灯。

“嚯,帕特,你说的真有趣。”佐薇笑道,打开瓶Dasani果味矿泉水咕咚咕咚喝了起来。“你也喝点,帕特,没什么比蔓越莓味的轻果汁更好喝的了。”

我草草咽下几口果汁,盯着六十英尺下减速行驶的SUV,它在打开的大门前停下,欧文和莫妮卡还有另外一个不清楚身份的长辫子女生从车里出来,一人背一个黑色的双肩包。他们掀开汽车后备箱翻出固定摄像机用的支架摆在空地中间,戴维斯在汽车熄火后也下了车,走到古堡门前和另外俩人说话,好像是调整角度一类的内容。

“他们可真的打算拍呀。”我说。佐薇不以为然,伸了个懒腰说:“咱们走吧,两点前搜寻完外堡。”

于是我们接着进入阴冷积尘的室内。佐薇手持长棍走在前边,皱着眉头察看每一处她认为可能是姐姐留下来的字迹与涂鸦,然而事实证明其不过是无聊游客刻上的粗言鄙语和调侃的玩笑话(“玛丽将会嫁给我”、“想不想尝尝我的劲爆奶油?”、“这学校真是烂透了,它竟然像管学生一样管我们!”)。这是件相当劳累的活,因为你得把整面墙都扫一遍,边边角角的字迹也不能放过,虽然那大多数情况下不过是某人的尿渍。

我也在寻找杰拉尔德和他朋友遗留的线索。那天他们说着要去谢尔堡,但说不定会先在外堡逛逛。想来奇怪,佐薇口中的看守者我和杰拉尔德一次也没遇到过,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他们无意间打开了某道暗门将不可名状的诡异生物放了出来?

我越想越怕,周围阴森的房间愈加恐怖起来。加之外边儿昏暗的天色,我胸腔变得憋闷,手指冰凉,总感觉背后有人盯着我。

“佐薇。”我唤。

佐薇正在检查走廊地板上一处正方形的暗门。“怎么了?”

“杰拉尔德从没提过看守者,我也没见过。”

“是啊,突然冒出来的东西。”她从皮衣下掏出一把瑞士军刀调至撬刀形态,对付起暗门边缘来。

“古堡封锁后才出现的?你说它们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帕特,别在这儿问我。”

“为什么?”

“这么说吧。就像我们看的《古堡奇谭》一样,主角们怎么会跑到古堡里问:‘嘿,怪物们,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东西,让我先查查维基吧’。我们怎么知道怪物是什么呢?”她撬开暗门的一侧,用小臂抹掉脑门上的汗珠。“总之它们不是好东西,该被杀死就对了。”

我承认她的话有道理。“好吧。我只是觉得也许有比它们更可怕的东西藏在深处。”

“你又怕啦?”佐薇弄开了暗门,用嘲弄的眼神盯着我,每次都这样。“我们进都进来了,帕特,我有枪,你有刀,还怕什么呢?我从小就在这里玩耍——说不定咱们还遇到过——这儿是什么情况我们都很清楚呀……”

她说得太投入,没注意到有只黑手从暗门底下伸了出来。我虽然第一时间发现了,但没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大脑放空,双眼瞪视着那只理论上不该动的黑东西就这么冒出来,老天!我真的吓坏了,等佐薇发觉我表情不对时,黑手已经抓住了她的脚踝。

“Fxxk!”她猛然起身向后退,干枯的黑手死抓不放,另一只也伸了出来,带着一颗光溜溜的深紫色球体。我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不由得失声尖叫,拿刀的手不住颤抖。怪物闻声回头,多么恐怖的脸!我该避开目光,可双眼活像被无形的绳索定住,死死盯着它。

佐薇使劲儿踢腿,怪物像木偶似的无力晃动,大脑袋随之摇摆,焦黑的手还死抓着她。她嘴里咒骂着,用棍棒猛敲它光秃的头颅。这一招倒有点用,怪物嘶叫一声,身子向下沉。佐薇趁此机会关上暗门,对着还紧抓不放的干爪以刀尖狠刺。它在底下不甘心地折腾,我见状赶紧扑上去压住,它力气不小,我感觉这片几十年(上百年?)历史的木板随时会分崩离析。

“干!”伴随佐薇的怒骂,怪物放弃挣扎掉了下去,仅留三根干枯的手指在重新关好的暗门旁。我意识模糊地向后倒去,撞在墙上,魂魄归位。接着胃中翻江倒海,赶忙侧过身子干呕,黏稠的唾沫与几丝胃酸和巧克力残余滴在灰尘半指后的木地板上。我吐完后又咳嗽两声,方才恢复正常,一边用袖口抹嘴一边惊恐地凝视还在抽动的黑色手指头。

“耶稣基督圣母玛利亚的手帕啊!”我本能地蹦出一段字眼。“那TM是什么?”

“看守者。”佐薇的靴子在如蚯蚓般抽动的手指边点了点,厌恶地将之踢飞,它们像撑杆跳运动员似的在空中扭摆两下,然后掉在与地板颜色无异的毛毯上。“那就是我们要对付的东西。”

“老天,我TM要死了!”我的手还在颤抖,小腿也是,几乎站不稳。“我要吓死了,什么鬼东西,老天,从来没有遇见过……”

“好了,帕特,坚强点,它什么笨模样你也看见了。”佐薇安慰地拍了拍我的肩。“你也没吓傻嘛,还知道压住暗门。”

“我……是啊,压住了。”我冷静了些,双腿仍颤个不停。“我的确压住了。但要是数量太多我八成直接晕倒在地了。”

“哈哈,胆小鬼帕特。”佐薇说。进入古堡后她反而不像在外边那么认真,更像是把行动当做有趣的游戏,也许是刻意伪装的心虚。“好啦,打起信心来,我们肯定会没事的,你又不是一个人。”

“是啊,所以你想让我陪着你来。”我咕哝,她竟然脸红了,把头侧开,一言不发地继续搜寻下一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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