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在旁看戏的夏衍和瞿天文前所未有的默契，异口同声。

瞿天文连忙起身，"这伙儿人胆子够大的，先是袭击了细高条的家，炸了天京城的防御工事，现在居然又瞄上了警察局？"

小弟摸了把脸上的黑灰，委屈巴巴地说："可不嘛，就刚刚警察局被人安放炸弹，"砰"，局长和兄弟们全在里面儿呐！"

"兄弟们怎么样？有没有人受伤？赶紧把医生都找去！"细高条意识到事情严重，掀了毯子翻身而起。

"这……"

小弟支支吾吾，言辞闪烁，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大哥，同我们回去看看您就知道了，我们不好说。"

"是，是啊，太惨了。"

细高条的心里咯噔下，暗叫不妙。

熙熙攘攘的人群把警察局大门围堵得水泄不通，滚滚的浓烟和热浪向外翻涌。

不知从哪掀翻了的档案室，大片大片的白色纸片漫天飞舞，散落遍地，铺了厚厚一层的白色，弄得像是送葬仪式似的，眼前的残局平添了份儿恐怖和凄凉。

外圈围了大堆的记者，试图冲进去抢个一手资料。照相机接连闪烁，估摸不出半日，又要成天京城的爆红号外。

想到这儿，细高条赶忙打消这种念头。

忒不吉利了！

拨开人群三步并作两步，兄弟们吉人自有天相，绝不会有事儿。

爆炸的地点是二楼的公共休息室，当时正赶上午饭休息时间，大部分的警察聚集在那吃饭。

饭店送来的餐盒突然爆炸，当时所有人围在餐盒边儿上，细高条见过午餐时的休息室如何热闹，可谓是瞬间一窝端。

越接近爆炸地，心里越是不住的突突。

为了尽快解决石柱的爆炸案，兄弟们留在警察局加班加点，追查那帮危险分子。现在可到好，那群人非但没躲，还上门挑衅，盯上了警察局的人。

平日里懒点儿馋点儿，关键时刻个个不含糊。

还有局长，平时人严厉了些，经常教训他们，十天半月看不见个笑模样，兄弟们背后給他起外号叫阎王。但遇到事情，也是实打实的帮忙。

忒缺德！

空气中凝结着爆炸的火药味儿，混杂着肉类烧焦的特殊气味。

休息室的木头门早不知去向，桌椅板凳，还有许多饭盒、食物残渣溅满整面墙壁。

里面隐隐传出呻吟，身着制服的兄弟们横七竖八地烫在地上，或抱着头，或捂着肚子，来回翻滚。

"局长？！"

细高条一眼瞄见那熟悉的地中海式头顶，阳光下分外显眼，几步冲过去想要把人扶起。

刚要弯腰，细高条猛然愣住，原地站着没敢动。

局长的这幅模样不知该如何下手。

细高条嘴角抽筋儿，脸色通红，手脚发凉，不知所措。

"局，局长？"

局长抬起头，伸出手，"赶，赶紧扶我把。"

"哈哈哈哈！"接连爆发狂笑。

"对不起，我知道现在笑不合适，但……但实在忍不住啊哈哈哈哈哈！"

夏衍和瞿天文一人倚着边儿门框，直不起身。

地板上有破了皮的饺子，炸飞了的瘦肉粥，缺块肉的鸡大腿。五颜六色，有荤有素，简直是盆超大份儿的烩菜。

也不知是哪家的配菜，切成花型的香肠落到局长的头上，仿佛顶着个花盆。最上端仍不忘了"点缀"绿菜叶，颇有点儿高档酒店大厨冷盘的气质。

局长一脸茫然，怔怔地跪坐在地，尚未从刚刚的惊吓中回过神。汤汤水水顺着他地中海所剩无几的头发丝处滴落，散发着阵阵饭菜的香气。

这形象，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刚从海带汤里游泳回来。

嗯，鼻子很享受，眼睛很遭罪。

"局，局长，您，您没事儿吧。"

细高条强忍住笑意，咬着舌头愣把眼泪憋了回去，把人搀扶起来。

形象差了些，所幸无人受伤，胳膊腿齐整，精神头十足。

除了身上凭空多了的佳肴，倒也没别的伤。

简单擦拭整齐，挑了干净的地儿做了，局长方才回过神，大声叫骂："妈的，竟然敢欺负到老子头上。让我逮到那孙子，非剥了他的皮！跪下叫爷爷！"

"消消气，消消气。他们肯叫爷爷，咱还不答应那，谁养这么不孝顺的孙子。"细高条嘴上没个把门的，开始随意溜达。

偏偏局长吃他这套，心满意足点点头，稍稍消气。

好好的一顿中午饭，怎么全跑到他们头上、身上。

提及此事，局长的火气又蹭蹭往上冒。

简直是面对面的戏耍！

局长与炸警察局的人打过照面。

旁边的小兄弟解释说，今儿警察局上下为了石柱的事儿忙成一锅粥，没时间出去吃饭，于是提议让常去的那家餐馆把饭菜打包了送来，边干活边吃饭。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饭店的人提来七、八个大木盒，还调侃说饭店讲究，生怕饭菜凉了。

说是老客户，饭盒暂时留在这儿，等吃完他们下午再来收。

这一留，留出了大笑话。

人到齐了，围坐在桌子四边儿，中间堆放着大木盒。

"味道挺香，好饿好饿。"

众人迫不及待，分别拿了饭碗，等着局长动筷子。

他这一开盖可到好，伴随饭香扑面而来的还有呲呲冒着的火星子！直接往脸上喷。

瞧清楚了，竟是个方形炸弹！

火药捻子眼看着快要烧到头，局长最先反应过来，大叫一声"趴下"，训练有素的警察们集体抱头卧倒，纷纷躲到桌子下面。

“砰”得声，整个警察局跟着晃悠。

方才逃过一劫，没有酿成大祸。

只是这炸弹被藏在菜盘子下面，跟炸了烟花似的，连带着盘子饭菜汤汤水水喷得到处皆是。

一点儿没浪费，全挂他们的头上，身上。

夏衍他们进门，便看到刚刚那幅令人捧腹的景象。

"你刚刚是不是想笑来着？"局长摸了把脸上的菜汁，瞪着眼睛问。

细高条抿紧嘴巴，脑袋摇成拨浪鼓，"没，绝对没有。局长您英明神武，身姿卓越。即便沾染了……菜叶子……还是……在我心目中，霸气……"

每说一句，局长头顶香肠的模样便在脑内无限回放，夸赞的话实在说不出口。想笑又不敢笑，差点当场憋到气绝身亡。

瞧他那紧张又纠结的小模样，夏衍都替他捏把冷汗。

"事情很清楚嘛，那人借着給你们送餐的机会，混入警察局，点燃炸弹。小小的饭盒，里面装不了多少炸药。他这么干啊，分明就是等着看你们出糗。"瞿天文说，"千方百计全力追捕他们的警察局，犹如无人之境，够他吹几年的牛皮。如此高调，巴不得把事情闹大，全天京城人尽皆知。打了你们的脸，趁着你们疲于应付警察的功夫，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再往外宣传宣传，故事随他编，小算盘打得精妙啊。"

"瞿道长分析得在理，我们越狼狈，他们越得意。万万不可让他们得逞。"

局长嘴角下撇，神情恢复严肃，"找两个口才好的应付记者，把他们挡住了，一个也不准放进来。剩下的人跟我走，把那家饭店控制住了，一个都别想跑！"

局长亲自指挥儿，誓要把这个破坏警察局形象的人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