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伯鸿吞了口唾沫,含糊回了句:"差不多吧。"
“我前任的师傅说得对,手艺暂且不论,跟着杜师傅混,有肉吃,有酒喝,小日子过得滋润,享受得狠,也是不亏的。师傅果然是师傅,说得真准。”白洋扭过头冲着杜伯鸿呲牙笑道,然而后者根本不想接他的茬儿。
不过受了些小伤,仗是闹得大,毕竟没出人命官司,细高条也不便太过铺张,叫来在场的人挨个询问了口供,只把备用的木偶带回了局里。
“事情未查明之前,你们还是老实些,少闹出些乱子。”
细高条升了官职,有了自己的独立办公室,待遇蹭蹭往上涨。
小日子过得颇为滋润。
脸巴子见圆,小肚子也挺起来了,再过些日子恐怕要与细高条这三个字划清界限。步入高胖壮的行列。
"这对师徒有意思了,徒弟生怕别人不怀疑他师傅,接连挖坑玩儿自爆,这是有深仇大恨啊。"
瞿天文向来自来熟,挑了最舒服的大扶手椅子,双脚搭在办公桌上,抓了把瓜子,就着茶水,优哉游哉。
“甭怀疑,我看他俩就是有仇。表面师徒相称,没准儿背地里琢磨怎么坑对方呢。”
"我派人查过,开始的时候剧团缺少人手,杜伯鸿寻了以前的同门来帮忙。选了几个人,都没瞧上,唯独挑了年纪最小的白洋。”
几人正说着,神说警服的女同事来给他们端茶。
自打叶炎英接手警察局,女职员的数目疯狂上涨,场面着实可观。
天下的姑娘不都跟她一样,还是温柔贤惠的多。
收了许多养眼又温柔的女同事来,警察局的兄弟们很是受用。
细高条舍不得回家,恨不得天天住办公室,当个温柔乡,比天天对着四面墙好多了。
"上好的茶叶,今年头一批,香得很,快尝尝。"
细高条边招呼他们,边朝那姑娘的背影努嘴,用口型说:局里最漂亮的,哥厉害吧。
各自喝了杯茶润润喉咙,瞿天文继续分享他不知从哪打听到的小道儿消息。
"没听说白洋有什么特殊的本领,他年纪小,我估计师傅也教不了他什么深奥的东西。"
但白洋并非说话不过脑子的人,他说的那些话摆明了意有所指,把嫌疑往杜伯鸿的身上引。
"杜伯鸿明知道白洋对他有怀疑,还留他在身边,天天带着到处晃,也不怕那天心情不好,有意无意说漏嘴,泄露点儿机密,再背后编排几句,传扬开来,到时候有他受的。"瞿天文顿了顿,又说,"而且杜伯鸿可不像那种不计前嫌的大度人。"
众人一时间想不通,桌儿上的瓜子倒是下得快,不一会儿见了底儿。
“嘿嘿,饿了。大清早上来人通知,连口早饭都没来得及吃。”
肚子饿,人就焦躁,更没办法干活儿。尤其是细高条,他下了夜班正跟人吃宴,饭菜刚端上桌,夹了一筷子尚未放入口中,外面急匆匆的来了人。
他恋恋不舍猛塞了几筷子,勉强尝了尝味道。
上好的酒菜啊,亏大了。
这会儿三人皆是饿得咕咕叫,一合计,先填饱肚子要紧。
"今儿我请你们。"
细高条年难得大方,主动做东,引着他们下了楼,出了警察局大门,绕到后路。
原本狭窄的小巷竟别有洞天,与警察局仅一墙之隔,开了个小门儿,也没悬挂招牌,只能闻到阵阵的饭菜香气。
这不是警察局的地界儿吗?
夏衍和瞿天文面面相窥,难不成警察局的资金无以为继,开展了副业,兼职干餐馆了?
"嘘,我们新修的食堂,不对外的。只有信任的人,我才敢带着来。"
说是食堂,内饰装潢不亚于外面的饭店酒馆,也是有人自行点餐。
当然,想吃好的,可不能免费了。
细高条近来工作繁忙,时不时来顿加餐,伙食待遇蹭蹭上涨,与后厨关系好得很,总能弄到些见俏货。
"看来奖金没少赚吧。"瞿天文跟进了大观园似的,左瞧瞧右看看,对什么都好奇,“我想着什么时候我们事务所也弄个食堂,算员工福利。”
"还行还行。"细高条难得谦虚,小声叮嘱他,"让别人听见了,影响不好。"
人总是如此,没有的时候拼命显摆,生怕别人看出他没有;等拥有的时候,又得藏着掖着,
由此推断,细高条现在可谓是酒足饭饱,追求更高境界,改走财不外露路线了。
落了座,细高条神神秘秘叫来人,耳语几句。不一会儿,对方端来个盘子,里面放了几样儿精致小点。
饭前垫肚子的小点都准备妥当,细高条现如今的境界果然不同往日了啊。
“烘房斋的枣泥糕?”
"嘿,夏姑娘这鼻子神了,一块儿小小枣糕,没个包装盒,也没尝口,就知道是谁家做的。”
夏衍坦然道:"并未闻出来的,只不过我去买过他家的糕点,见过他家的厨子。那厨子习惯用小手指按压下枣糕,中间留有微微凹陷。用不着外包装盒,单看到这个特征,便可以断定糕点出自他家。"
每个人干活有他自己特殊的习惯,尤其对于熟练的手艺人,无意中养成的动作,他们自己也没意识到,带到了作品中,成了个人的特征。
等等,拿枣糕的手停在半空,夏衍恍然大悟。
"我想我知道杜伯鸿为何要留着白洋了。"
"因为他有用。"
说着,干净利落地整个枣糕丢入口中,二话不说拉起瞿天文,"走,跟我去个地方。"
……
俩人蹲守在巷子口。
中途细高条见他们实在可怜,打包送来两盒盒饭,勉强填饱肚子。
夜里起风,浑身凉飕飕的。
瞿天文的腿都蹲麻了,别说人,连只流浪狗都没瞧见。
"这地儿也忒偏了吧,有什么情况不能等吃完了饭的啊,好不容易有机会宰细高条一回。"瞿天文心生怨念,仍惦记着中午的那桌子大餐。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脚步声。
"嘘,来了,小心点儿。"
巷子口人家窗户透出的隐隐烛光,落到来人的脸上。
是木偶剧团的老板,杜伯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