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我昨儿給赵工算了一卦,你猜怎么着。他呀,典型的命里走背字,走路崴脚,吃饭噎着,喝水呛着,人生就是个大写的倒霉啊。"
瞿天文把他的那套行头统统翻了出来,"被自己的妻子、岳父追杀,被素不相识的屠宰场的老板下毒,连个全尸都没保住,近了别人的肚子,招谁惹谁了是。"
"他要是早认识我,花钱求个平安,我指点他几句,没准可化解他的这场灾祸,何必平白丢了性命。哎,我都替他心疼啊。"
瞿天文此刻简直戏精上身,连连做痛心疾首状。
夏衍吞下最后一口香蕉,偷偷把皮扔到地上。那瞿天文舞得正欢,踩得也准,一脚正中。啪唧声摔了个大马趴、狗啃屎,倒地开始哎呦。
"所以,你算到自己会摔跤了吗?"
"死夏衍,你是想谋杀我吧?!"
瞿天文说得不无道理,赵工被妻子追杀是因为云间族的族规,但刘老板要他的命做什么?夏衍想了多日,不明白的也是这点,两人素不相识,一个是屠宰场的老板,一个是熟食店的小工,两人平日也无交集。
夏衍和瞿天文赶到时,赵工家的门开着,那老婆婆在屋里忙活,替他收拾整理行囊。
"哎,下个月这房子就要被收回去的。我怕他的东西被房东卖了丢了。今天过来拾掇拾掇,找个山头立个坟。可怜的孩子,连个尸体都没能留下,埋了衣服被褥,好歹也算有个归属不是。"
"你们为赵工的事儿忙前忙后,也是好人啊。"
听得夏衍脸颊灼热,自己心里一直惦记樊家大小姐的赏金那。
"不嫌弃的话,去婆婆家里坐坐,婆婆給你们做好吃的。赵工就可爱吃了,夸我手艺好。"
盛情难却,夏衍和瞿天文被拽着去小坐片刻。
婆婆家离赵工的住处不远,家中两个儿子在外打工,几年也见不上面,平时就她一个人。
有客人前来,婆婆很是兴奋,在灶台前忙活,说要好好露一手。
几道菜上桌,有荤有素,还放了个汤。
平时吃食都是霍家的大厨掌勺,菜品精致。今儿换换家常口味儿,两人吃得欢畅。
"好,好。婆婆啊就爱看年轻人多吃饭,能吃说明身体好,有福气啊。"说着,又端上来碗干煸的肉末。
那肉末与熟食店内制作秘制猪肉肠的原料极为相似,瞿天文犹豫半晌,还是没敢伸筷子。
"两位放心,这些呀是一个多星期的肉料,肯定没问题。"老婆婆夹了肉末送到饭碗中,"都是赵工送的,小伙子心眼好,知道我老婆子身体差,需要多补补。他在熟食店上班,经常送我些肉馅啊香肠啊,比我亲儿子还用心。"
瞿天文胃里反酸,接连几日见不得油腥,嘴馋而力不足啊。
"我,算了,我还是捡点儿青菜吃算了。哎,没想到我瞿天文也有被迫吃素的一天。师傅若是知道了,非得笑死,不对,笑活过来不可。"
夏衍倒是不在意,满满一勺放入口中。
细细咀嚼,口感似乎哪里不对劲儿。
"怎么?你也终于坚持不住了吧。早说别逞强,跟着我一块儿吃素吧。"
夏衍将肉馅悉数吞回肚子,扭头问婆婆:"婆婆,还有剩余的生肉馅吗?让我看看。"
"还,还剩了些。"
婆婆领着她去厨房,肉馅剩了小半碗,用了熟食店*老板秘制的酱料,又放置多日,已经变成了深褐色。
果然如此,夏衍勾勾嘴角,怪不得肉馅的味道不对劲儿。
"喂,你到底发现什么了?别吓唬我,赶紧说。"
夏衍捏起几块儿凑到瞿天文的鼻子下面。"你仔细闻闻。"
……
"你再尝尝。"
"想都别想?!"瞿天文连忙退至墙角,说死不肯张嘴。
夏衍用筷子小心翼翼給肉馅分做两堆儿,又用水冲洗浸泡。再看那两堆肉末颜色似乎略有不同。
一边儿的偏白,一边儿的偏红。
老婆婆慌了神,“姑,姑娘,这肉真是赵工出事儿前拿来的,不,不会有问题吧。”
猪肉与人肉不同,同理,鸡鸭鱼猪等肉的纤维各有各的不同。绞成肉馅,又浸了浓重的香料,大火烘烤之后,的确变得难以分辨。
但浸泡过后,颜色的差异变得明显。
赵工在熟食店负责搬运和第一道的处理工序,接触到屠宰场送来的新鲜肉馅。久而久之,赵工眼尖,发现了其中的不同。
屠宰场送来的猪肉馅中混入了其他肉,价格远比市面上的猪肉便宜。
张老板经营熟食店几十年,日日与肉馅打交道,没有看不出的道理。
"我想这便是屠宰场老板毒杀他的原因吧。"夏衍顿了顿,又说,"或者说是张老板反常地派他去屠宰场的原因。"
刘老板这些日子在牢房里过得艰辛,没了顿顿油水的滋润,整个人苍老许多。
“夏,夏姑娘,案子看查明了?可以放了我吧?”
夏衍摆摆手,示意他不要急,然后不紧不慢将纸包裹的肉馅推至刘老板跟前。
"你是屠宰场的老板,对肉的研究自然高于我们。可否告诉我们,碗里的这份肉馅是何种肉组成?"
“猪肉啊,我拿眼睛一看便知。肉质较粗,肥硕,偏红,妥妥的猪肉,而且品质还不错。”
夏衍满意地点点头,又取出包同样的肉馅,推至跟前,再问:“依您高见,这包又应该是何种肉?”
刘老板撇了眼,结结巴巴地回:"也,也是猪肉。"
夏衍未言语,而是请来位老者。
"这位是天京城最大屠宰场的老板,对各种肉研究颇深。他来做评判,你们心服口服吧。"
刘老板的汗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淌。
老者捏起几粒肉末送入口中抿了抿,连连摇头。
"唔,不好不好。多是猪肉,但掺了少许鸡肉,香味儿口感差得远了。哪个黑心的商家,以次充好,干这儿缺德的勾当。"
夏衍笑道:"自然是从屠宰场里取来的。"
细高条狠狠一拍桌子,把刘老板吓得一哆嗦,腰间的肉都跟着颤悠。
"你是水平不行,真的分辨不出。还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睁眼说瞎话。还有这肉就是从你的屠宰场出来的,为什么里面混入了其他肉,今天必须給个解释!”
刘老板的上半身几乎被汗水浸透,他颤抖着双擦拭额头的汗珠,半天说不出了所以然。
人交给细高条慢慢审着,夏衍和瞿天文则转路去了熟食店,找张老板,将肉馅中发现问题的事儿告诉了他。
张老板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不可能吧,刘老板为人正直,做生意地道,怎么可能会动手脚,你们一定是搞错了。"
夏衍并未理会,而是笑眯眯地看向他,继续说:"不仅如此,即便刘老板以次充好,但张老板您见多识广,也改识破的,对吧?而且赵工无缘无故半夜跑去屠宰场,又正好赶上他们送货的前夕,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他是因"工"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