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晋云提前找白叔又要了一支骑枪，带了双枪，按照晋风约定的时间赶到练武场，相比于晋云日常训练的时间，这个时辰甚至算不得清晨。

天还是完全黑，皓月未落，繁星当空，偶然遇到一两队负责夜巡的豹云骑小队，还要被盘问一下。

晋云有点想不明白，晋风为什么要安排在这个时间，虽然他有早起晨练的习惯，可这个时间对他来说还是太早了一些，脑海里仍然睡意朦胧，若不是这草原上偶然的冷风刺激一下他的神经，晋云真的有点想再找个地方睡一觉。

晋云到练武场的时候，晋风已经在等他了，虽说晋云是准时到的，可晋风似乎已经在这里等了不长的时间了。

晋风很罕见的没有戴甲，而是一件绑袖的白袍和阔腿裤，背对着练武场的入口站着，长枪立在身侧。他身上的白袍有明显的被露水打湿的痕迹，可如铁刚硬的身躯依然不动分毫，站在那里就是一座巍然的雕塑。

“你来了！”晋风不回头的突然道，他听到了晋云的脚步声，晋云在接近练武场的时候并没有刻意的压轻脚步。

晋云在入口停了一下，走进了练武场。

“双枪我带来了，你要干什么？”晋云在晋风背后二十步远的地方停下来，把左手的枪插进地里立起来，只拿右手的枪。

枪可不是刀剑那种类型的短兵器，很少会有人用双枪，即使是那些一心钻研武学的武者也几乎没有用双枪的，除非是那种特制的短枪，但那种兵器至今仍存在争议，有的人认为它的形制和枪类似，所以可以同样认作是枪，也有人认为那种短枪应该成为短刺，这样的刺是刺客常用的凶器，携带方便，容易隐藏。

不论是哪种说法，至少晋云现在还没有见过用双长枪的人，所以他也很疑惑晋风让他带双枪来的目的是什么。

晋风这时候转过身来，晋云微微愣了一下。

这是他们两个人第一次面对面这样站着，也是晋云第一次有时间去好好的看看这个钢铁一样的男人。

晋风全副武装的时候的确是一个铁血将军，以豹云骑为重，不讲任何的情感，高高在上，让人远离，可他现在换了一身白衣，脸上的胡子也挂掉了，露出一张英气逼人的脸，晋云忽然觉得自己的阿娘说的没错，晋风的确是很英俊的男人，这一身装扮和气质，换做是在江南那温文秀景之地，长枪在手，策马从大街上飞驰而过，必是引得一片含情脉脉的眼神。

“你不是要想看看龙牙之息吗？”晋风也没有要跟晋云多说其他的意思，直接切入重点。

“是。”晋云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在这件事情上，他也并不打算强词夺理，即使没有生在那个时代，但如果真的能够看见一次龙牙之息下的摧城，哪怕只是复现其中的一部分，一生之后，也会少一点遗憾。

“白留应该告诉过你，真正的龙牙之息已经断了，我会的也仅仅是不完整的龙牙之息。”晋风事先预防一下。

“我知道。”晋云淡淡的道，白留就是他白叔的全名，不过，很多人都不知道他的名字，一般都以副使或是白副将叫他，晋云自己也习惯了叫他白叔。

“还有一件事。”晋风刚准备调息的时候，又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晋云只觉得胸口一阵闷气，不发泄一下很不痛快。

“你想好了，看过龙牙之息之后，就是死路，回不了头了。”晋风的神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晋云第一次跟白留提到龙牙之息后一样，似乎对他们来说，龙牙之息就是一点都不能去碰触到的禁地。

“如果你觉得我怕死的话，那就不用给我看了。”晋云冷冷的道，甚至准备要带枪离开。

“等一下！”晋风在后面叫住了晋云。

晋云在心里默数一二三，准备离开，但没能数完。

“你可以出枪了。”晋风冷声道。

晋云愣了一下，回过身来问晋风，“我出枪？不是你给我看龙牙之息吗？”

晋风双手握枪，开始调息，声音渐沉，鼻息如雾，“没有对手的龙，和睡着的龙没有区别。龙的爪牙，只有沾了敌血的时候，才会让人觉得锋利。”

晋云想了想，没深究，按照晋风的要求开始准备起手式。

空荡的练武场上，两个人隔着二十几步远的距离彼此沉默，两个人的起手几乎一致，不同是围绕在两个人身边的无形的枪势，晋云的枪很稳，缺少凶戾之势，就像是一头幼狼，知道亮出獠牙，却不知道该怎么用獠牙去咬断猎物的喉咙，而晋风的枪势，极度的稳重，极度的沉默，就和他的人一样，看不到任何的凶像，可又让人觉得随时都有猛兽咆哮而出一样。

这样的压迫感，晋云在面对额都的时候，也感觉到过，并不是额隆挥刀时那种实实在在的压迫感，而是一种无形的威亚，就好像一团黑色山岳般的乌云盘踞在头顶，没有风，没有雨，也没有电闪雷鸣，可你就是会觉得下一瞬，就会是无边的风暴，往往这样的风暴席卷起来，才是真正的灾难。

晋云注视着晋风的变化，在这种程度的压迫下，他很难集中全神贯注于自己的调息和对长枪力量的控制上，晋风那几乎静止不动的势让他必须分出一部分注意力就观察晋风枪势的变化。

晋云心里很清楚，这枪势在释放开的那极短的一刹那，就是那头目前还在睡着的龙苏醒的时候。

晋云自己也有点想不明白，晋风的吐息如同云雾，但在这种强度的吐息下，他的气息似乎并没有任何大的波动，晋云为了突刺时增强出枪时的气力，也尝试过加大调息时的吐息强度，可尝试了之后发现，吐息强度加大之后，调息就出现了巨大的波动，甚至丧失了之前的调息节奏，直接导致了身体的气力不受控制，最后的突刺力量反而下降了不少。

可晋风的吐息强度甚至超过了晋云尝试的吐息强度不少，可是他每一次吐息，气息依然很稳，并没有出现多大的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