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人能办到的吗？”仓尉官在心里默道，像他这样的几乎不怎么上前线的后勤官，很少能够看见名将在战场上的搏杀，即使偶然听闻，没实际见过类似的情景，也很难想象出那样的场景。

如今真正见到这样足以破圆的枪，着实让他震惊。

仓尉官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晋云尚如此年轻就有这样的枪技，可想而知像晋风额都那样的名将的武技的最终威力会是什么样的程度。

晋云喘息了几口，恢复了一点体力，把长枪从圆洞里取出来，一时心急，竟然差点没能拿稳长枪，往前踉跄了两步，才稳住身体的重心。

晋云一阵惊骇，虽然叶红衣对他说过，类似龙牙之息这样的以全息集中为最终境界的调息术，施展一招武技之后，气力会损耗殆尽，但晋云没想到气力的消耗情况会到这种程度，简直就是把一个人完全抽空了一样，而且短时间内还没办法完全恢复。

晋云立刻就明白了，他经历过和额都额隆的对阵，真实的战场上不会像说书人故事里的那些武者侠客，见面先过三招，试探虚实，然后找准时间一击毙命。

战场上的胜负分晓很多时候都在转瞬之间，将与将的对阵并不会有那么多的时间来支撑相互试探，往往一出招就是最终一战，一招定胜负。

龙牙之息下的枪技，全息集中下的武技，大概也是如此，自断后路，不留余地，一招生死。这样的枪刺出去，连同自己的命一起绑在了这一枪上。

晋云无声的笑笑，不禁觉得那个先祖晋铁羽大概也是没把自己的命当回事的凶将吧，所以才会开创出这样近乎同归于尽的调息术流派。

这时候，周围训练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晋云疑惑的左右看了看，发现其他人庄肃的对着他的身后行礼，晋云于是也回身看去，正好看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练武场的晋风。

风还是那么大，猩红色的豹云大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可晋云觉得这世界仿佛一下子寂静了下来。

很多年了，晋云都快记不清晋风的样子了，或者说，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晋风长什么样子，以前偶尔听到阿娘提起关于晋风的事情，说起晋风年轻时的模样，虽说讨厌晋风，可还是会忍不住的去想晋风的样子。但那都只是想象的模样，眼前看不到，也不是真实的。

晋云没有任何的怀疑站在那里看着他是不是晋风，直觉。

有些人对你来说可能没有见过，可他或她真的就站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就会认定就是那个人，说的隆重一些，这叫冥冥之中的命中注定。

晋风还是一身戎装的模样，这一点晋云听白叔偶然提起过，晋风很少卸甲，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十分正经的大将军模样。现在看来，晋云倒是信了，的确是大将军的模样，威风凛凛，令人敬重。

可这样的模样，就是让晋云觉得隔了很远很远的距离。

“报告大将军，左营按照训练计划，正在进行步战术训练。”左营的一名尉官看见了晋风，立刻跑过来汇报。

“你们继续。”晋风沉声道。

“是。”尉官挺身应道，跑开到一边，扯起嗓子咆哮了一声，“继续训练。”

其他的豹云骑才分散开来继续训练，和之前相比，也没什么不同，似乎并没有因为晋风的到来而自行加大了训练强度，还是按照训练计划按部就班的进行着体能和步战术的训练。

晋云稍微休息了一下，等体力恢复的差不多之后，才拿了枪准备离开，他并不是的人，也不需要留在这里继续训练。

“你的枪很厉害。”晋云目不斜视的经过晋风身边的时候，晋风忽然说了一句。

但晋云没有停，步伐依旧。

“但和额隆的刀相比，差得太远。”晋风又补充了一句。

晋云停了下来，但没有回身，那一幕很奇怪，两个人背对着背，距离不远也不近，这样的距离刚好卡在了一个很微妙的点上。

“差得太远？”晋云又重复了一句晋风的话，“这算是把他看的太高，还是太不看不起我？”

“你接过他的刀，你很清楚他的刀上限能到多高。”晋风沉声道。

“他的刀上限有多高我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晋云没打算和晋风多说，再次要离开。

“你想看龙牙之息吗？”晋风忽然又问道。

晋云又停了下来，虽然很不情愿，但晋风的确抓住了他的命门。虽然晋云并不是非得要去学龙牙之息，可是的确是很想看一看扫平那个乱世时代的龙息是什么样的。

“明天早上，你比你平常晨练时早来半个时辰，我会在这里等你，我只等半个时辰，时间一过，我就会走。”晋风的声音冰冷的不带任何的情感。

晋云微微皱眉，“你怎么知道我晨练的时间和地点？”

“你在做事，就会有人在看，不要觉得你知道很多，相比于你不知道的，你那些自以为知道的事情，寥寥而已。”晋风道。

晋云沉默了，他从没有考虑过这些事情，就像他在练武场上偶然看到叶红衣时那样，他也是才知道有人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偷偷在看着他。

晋云微微低头，那是不是除开叶红衣之外，还有他不知道的，站在某个他不知道的地方，一直观察着他。

又或者，一直以来，在他不知道或是看不到的地方，那个他曾一度讨厌甚至恨过的人都在背后关注着他。

“是的，很多事我都不知道，可那些我知道的事情，我不会忘的。”晋云咬着牙沉声道。

“那是你的事情。”晋风一边走向了练武场的另一边一边道，“明天早晨，记得带好你的枪，找你的白叔，带两支来。”

“你就这么肯定我明天一定会来？”晋云忽然问了一句。

“你一定会来的，和额隆的战约很近了，对你自己来说，那份战约，你输不起。”晋风并没有停下来，慢慢的走远了。

晋云低着头，握紧了枪，过了一会儿，又慢慢的松开了些，提了枪离开了练武场。

“我会赢的。”晋云在心里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