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三个大脑。

子寒望着中间的那个大脑，真想立即就把她变没，可他还是在心里默数了7秒，然后空间开始翻转，子柔出现在他的面前，周围是明亮的夏家客厅，餐桌上还摆着子寒爱吃的欧姆蛋。

这是这次训练的特殊要求——所有人都在进入记忆后10秒完成记忆重写，这是大多人都能达到的速度，也是所需计算力足够大的速度，因此，像子寒这样的人，虽然实际上只需要两三秒时间就能完成重写，但还是要等到大家都已经准备好的时刻，一起开始，所以子寒是数到7之后开始动用脑内计算力，再用大约3秒的时间重写，完成之时正好是10秒；而平时训练用时超过10秒的成员则需要加把劲了，在一进到记忆中就得动用计算力开始重写，争取在第10秒的时候完成任务。

这样一来，7名成员都会在10秒左右完成重写，时间误差大约在1秒左右，放到元世界就只有1/7秒，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同时爆发计算力，这种力量是很强大的，如果成功的话，瞬间突破17区阈值，达到100%以上应该不是问题。

子寒一边改写着记忆，一边还在思考这个方法是否足够缜密，如果失败了下一回要如何改进，然而在客厅、欧姆蛋、还有子柔出现后的一瞬间，子寒就被打入了黑暗……他才见到子柔0.1秒不到……

不过这个黑暗，和脑海中既空洞又沉淀的感觉，似曾相识。

子寒在这黑暗的漩涡里盘旋了大概10分钟之后，知觉回到了眼皮上，他的睫毛颤动起来，随即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仍旧是黑暗，不过比刚才的那种深度黑色已经真实很多了，感觉是有灰度区别的黑暗，而且远方似乎还有些许荧光。

再睁开多一些，子寒见到了一张脸庞。

“子柔……”他虚弱地叫道，只有气声，不凑近的话根本听不见。

他仿佛听到有人也在用气声回答他，但他的听力似乎也有些迟缓了，听起来像在水中的声音一样，闷闷的，还咕嘟咕嘟的……

“子柔……”他心里不断念着妹妹的名字，像赶紧再看到她一眼，不看可能就再没机会了，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但随着眼睛越睁越大，视野仍旧清楚起来，妹妹的脸庞逐渐被泪水的涟漪打乱，变成了小惠的模样。

子寒的心中一落空……

“小惠……”他比了个嘴型。

眼前的女孩开心地点起头来。

果然是小惠……他心想。看来，超层跃成功了……是啊，超层跃成功了！

小惠其实已经在子寒的电力舱边上守了快一刻钟了，但子寒都完全没有动静。

“不可能这么快的吧……是我太过乐观了。”她这样想着，正准备走，瞥到子寒的睫毛抖动了一下，那一刻，她的心猛地悬到了喉咙口，甚至还无谓地担心了一下会不会有人听到她巨响的心跳声。

小惠趴回电力舱边上，紧紧盯着子寒，过了一会儿，他的眼睛睁开一条缝，这条缝在小惠看来就是通往新生活的希望，小惠激动得不得了，却又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生怕招来麻烦，于是便一直盯着子寒看，直到他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才终于放下心来——这就证明子寒已经清醒，也清楚自己回到元世界了。

母亲不久前告诉他子寒为她做出的17区自毁决定，她还坚决拒绝。与其自己一个人活下来，还不如不要，她希望未来有子寒的存在，这样才有延续的意义，因此见到子寒醒来才笑得如此高兴。

然而在另一个世界里——17区的意识空间中——同样笑着的夏子柔望着MAS回溯舱中的哥哥，都没有机会预感到什么，就和哥哥一同消失了。

17区意识空间整个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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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二章 曹珂的记忆

曹珂选取的记忆是他的童年，他在一间小阁楼里，除了可以去往楼下的路口之外，就只有一张灰蒙蒙的天窗。

他在这间阁楼已经待了整整一个星期了，任何地方有一丁点动静，都能让他惊惧地在原地颤抖——他连颤抖都不敢挪动地方，生怕弄出声响被人听见。

楼下血迹斑斑，不过曹珂只能看到一个角落，杀戮进行的时候，他在阁楼上看到鲜血溅到白墙上，吓到几乎精神失常。现在，血色已经深了很多……

七天前，仇家找上门来，母亲不知从哪儿找出了一根绳子，挂上了曹珂从未去过的阁楼。这地方说是阁楼，其实只是离屋顶距离很近很近的、薄薄的一层空间，高度只够一个小孩坐在地上，而且阁楼和楼下没有连接的楼梯，因此一般人不会注意到这间屋子还有“阁楼”。父亲背上背着四岁的曹珂，爬上绳索，将曹珂留在阁楼上，告诉他“不管发生什么，不要出声，不要探出头来看，一星期之内，会有人来接你。”然后便滑下了绳索，把绳子扯下扔到了窗外。

阁楼上留了一星期的食物，而今天已经是第七天了，只剩下半杯水和一片面包，父亲所说的要来接自己的人仍旧没有出现。

曹珂那时候才四岁，不仅惊惧于父母被杀害的情形，还一个人在狭小的阁楼里过着艰苦的日子，一旦周围有什么风吹草动，哪怕只是微风吹过头顶的树叶，稍稍晃动些许，都能让曹珂的心脏漏跳半拍。这段经历让他获得了极为敏感的观察力和感知力，因此他才能够看穿夏子寒的隐形衣——即使人体隐形，但人只要移动，就能带来空气气流的变化。

这也是曹珂过得最绝望、最害怕的一段日子，所以他选择了这段记忆。当坐在阁楼，膝盖发酸、头发杂乱、瑟瑟发抖的童年曹珂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曹珂仍旧禁不住神经的颤抖——这已经是生理反应了——但他的心理能力十分强大，立刻将这阴灰的场景重写为了淡蓝色的温馨画廊，他的斜前方站着一名女子，背对着他，身形窈窕，之前的每次训练，这名女子都是他的妻子，然而这次似乎不太一样，她的妻子从不穿旗袍，可这个女子穿着长旗袍，而且高出许多，发型似乎也不一样。女子转过头来，很美，可曹珂不认识，不对，似乎……心中涌出一些熟悉的感觉……可这是谁呢？

还没等曹珂想明白，他便猛然陷入了漆黑，等他再吃力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一个女人的脸庞出现在上方，他突然明白了……

在画廊里的那个女人就是她。

夏子寒曾经提到过的，

秦可沁。

这里已经是元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