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村民非妖天生有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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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白若兮竟早在暗中动了手脚,祭台上的老者面色干裂的泥田一般难看。

此时,白若兮已完全占上风,白鱼村最厉害的法宝已在她手上,何况还有数十人的性命完全在自己掌控之中,即便这村长再厉害恐怕也不敢杀死玄引枉顾村民性命。

面对少女的威胁,老者虽是面容抽动却并未表态。看祭台上的村长如此镇定,知道自己已身中毒针的村民们却再坐不住,神情凄楚地朝祭台方向望去,倒是希望村长能妥协,只是他们也知道要向两个小妖低头实在是白鱼村的耻辱,难以开口之下四下里不安地私语起来。

圆形祭台中央是一方石柱,其上满是诡异符文,虽是白石雕成但已有明显烧灼痕迹,也不知曾在这里斩杀过多少人。玄引就被绑在上面,村长老者长长的烟锅头就抵在咽喉处,只需略微用力玄引便会气绝身亡。

看村长不妥协,白若兮也耐得住性子,连呼吸也极为困难的玄引终于是低声道:“白若兮,你……你还他们焚妖镜。”

“什么?”此时晒谷场边缘徘徊踱步原本打算死磕的白若兮听玄引说出这么一句,当即绷了脸,“你没傻吧?”

玄引却知道村长绝不会轻易开先河,恐怕不仅事关颜面,若此时妥协《无极之约》势必就此成为摆设,有此先例白鱼村或可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如此,最坏的结果无非是村民付出性命的代价也要力斩自己。

所谓夜长梦多,玄引努力抬起头,想要自己的声音更清晰一些,稍微舒服些才一字一句道:“你有数十人性命在手,将焚妖镜还给他们,他们也敢乱来——是吧乡亲们?”

事主有意调和,性命堪忧的村民们自然是极为配合,嬉皮笑脸道:“是啊!是啊!小妖精,不……小姑娘……你要是还我们焚妖镜,这事还是有商量余地的……”

“姑娘,我们也不是有意为难你们,着实是暗黑森林极为恐怖,如今这份净土我们守护了数千年,大大小小的战争数不胜数,我们已付出了太多的代价。《无极之约》是两界铁律,一旦破例暗黑森林的势力势必小瞧白鱼村,那时这仅存的净土也会被黑暗吞噬。”

“姑娘,你还我们吧。你们既然是刚被流放无界地狱,不懂其中法则也是无可厚非,所谓不知者无罪,村长必会网开一面——是吧村长。”

人群中说话的人祈求地望朝祭台,哪知村长形似木桩呆然而立,极为不配合,瞧他模样玄引心里也没底。

白若兮埋头想了想,望向祭台老者道:“喂,老头,你意下如何?”

老者看也未看白若兮一眼,反而用力将烟杆向前一推,逼得玄引发出惨叫,如此造势后才冷哮道:“交出焚妖镜,交出解药!留你们神魂。”

“啊……”吃惊的不是白若兮,反而是那些村民,没想到至此村长依旧如此铁石心肠,纷纷跪倒在祭台之下祈求,“村长,救救我们吧!”

“救救我们吧……”

“救救我们……村长……”

晒谷场上此起彼伏的求救声,如同大饥荒之下神仙突至,人们的哭求,那是感天动地凄怜。

只是老者依旧面目僵硬,反而冷斥道:“哼!我等本是押送使,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得以苟活至今已是无上恩赐,你等竟养成贪生怕死的恶念要陷白鱼村于不顾?”

人群中一个满面稀泥的汉子抬起头,如哭如诉道:“村长,都几千年了,自从我们来到这无界地狱就没了一切,如今这一切秩序都是我们自己规定的,这么做只是为了更好地活下去啊村长……如果我们都死了,这白鱼村还有什么用?”

“庸见!我等中不是玄门道成者便是小神仙家,我们的存在只有一个宗旨,那就是坚守正气,暗黑森林势力与我们势不两立。”

老者如此坚持,听得村民们纷纷摇头,最后竟是全都失望地站了起来。

白若兮也为之一惊,没想到村民如此跪求也无济于事,这老头当真是顽固。自己想到找台阶下口怕难喽,如此情形这焚妖镜万万还不得!

但白若兮并不甘心,冷脸添了把火:“你们商量好没没有?这毒可是只有半个时辰就要发作了,一旦发作就算及时救治那也算是个毒体了,以后这躯壳好不好使就另说了。”

“啊……”

“这……村长……”

白若兮敲响警钟,晒场齐刷刷一片惊悚之声。

“村长,您难道忘了

,这是界墟,没有法则与秩序的界墟。我们坚守的不是正邪之分,只有敌我,划分敌我的根本是我们要活下去啊。”

老者勃然大怒:“你们把自己当做人族了吗?”

人群中有人道:“数千年以前,我们都是修炼者,心里想的是无限突破,甚至渡劫获得诸界的认可,再有斩妖除魔遨游世间,誓与正气共存亡,可是我们被困在了无界地狱——我们已经放下了仙剑、法器,也停止了修炼,我们无需渡劫,无需谁来肯定,更无需以弘扬正气为己任。我们只需要活着,敌人入侵我们打回去,没人入侵我们就种地养花,吃饭睡觉,我们早就是人族了呀!”

玄引也听得一知半解,看来这些村民颇有故事。此时,老者的表情已经变得从容,失望地摇了摇头喃喃道:“你们都失去了信仰,你们已经不再是修炼者——小妖精,焚妖镜是老夫宝贝,你还来老夫便放人。”

白若兮有些怀疑,不确定地瞅了瞅玄引,玄引却点了点头。白若兮这才将手中的焚妖镜朝祭台村长掷去,焚妖镜盘旋而出,道道金光直射苍穹,很快到了老者面前。

其实白若兮也担心老者出尔反尔,如此执著之人,为斩杀妖魔恐怕也会无所不用其极,惶恐中的白若兮凝望飞旋焚妖镜远去,只希望不被自己言重。

焚妖镜飞到面门,老者突地抽回抵住玄引咽喉的烟杆,旋身一转伸手托住了焚妖镜。

在这危急关头白若兮与玄引都捏了把冷汗,此时法宝已回到他手里,两人性命只在他一念之间。老者停身凝望飞旋焚妖镜片刻,竟神情凝重转身负起那枚烟杆走下祭台,接着一声不吭穿过人群让出的小道,在众人议论声中越行渐远,消失在了晒谷场。

最厉害的角色离开,白若兮赶紧以咳嗽声提醒众人现在是她说了算,哪知村民们却将她围了起来。目的显而易见,不交出解药别想去见祭台上的人。

白若兮叹息道:“你们要是快些把人放下来,说不定这解药我马上就拿出了了!”

“哼!小妖精,你可别得寸进尺,我们虽没有斩妖除魔的心情,但你要是个敌人我们也会不留余地与你顽抗到底。”

看来是没有商量的余地,白若兮撇撇嘴从怀中掏出一枚棕色瓶子朝空中使劲一抛道:“一人一粒,多了也是毒。”

数十双眼豁然发亮,齐刷刷举手朝空中瓶子望去,就怕没自己的份。

白若兮乘着这间隙,纵身振翅飞上祭台便给玄引解绳子。玄引一边挣脱一边好奇地往祭台下望去,此时祭台下的村民几乎为瓶子打了起来,一会儿扑到东面一会儿跌到西边。

“你给他们的是什么东西?”

白若兮略微有些尴尬,凑到玄引耳边低声说了句,玄引顿时不可置信地望着白若兮,孱弱道:“能管用吗?你不会是在戏弄他们吧?”

“放心吧,小妖我的鼻涕最管用。”白若兮一脸自信地扶起玄引往祭台下走去。

祭台下村民也够厚道,分完竟将瓶子友好地还了回来,客气地问道:“味道有点甜有点咸,着实妙不可言。”

白若兮听得昂首挺胸,玄引却直犯恶心,憋红了脸也没敢说出真相。

这回村民们却讨了尖,热情地将两人引进村中,一路上还不忘套问这毒是不是一次性解除了,就怕白若兮滑头这毒要治个十天半月,这才热烈欢迎。

暗黑色林那是再也不愿回去,此时也没有落脚之处,白若兮索性道:“此毒名为摄魂夺魄散,要治好得一年半载!”

“什么……”

——————

要治一年半载?想想这群村民的遭遇,玄引终于是没忍住,扭头便在道路边哇哇大吐起来。

看来是要露陷,不行我得封住口!白若兮心念一横,皓腕霎时翻转一枚细如发丝的毒针便朝路边撅着腚子的玄引击去……

玄引突觉腚子上传来一阵剧痛,一声惨叫声附和而出。众人也被如此情形吓得面面皆惊,白若兮却只是朝玄引方向斜了一眼道:“喏,那就是毒性发作的迹象——你们去喂他一粒吧?”

白若兮说着朝旁边一人抛出自己的瓶子,七八个汉子不问所以然,一拥而上按住玄引就往他嘴里塞瓶子。纵然玄引紧闭双唇,却抵不住大汉们的大手,硬生生扳开嘴将药瓶里的东西抖进了玄引喉咙里才散开。

玄引爬身起来,一阵作呕却始终吐不出来,终究是回过身双拳紧握愤恨

地瞪向白若兮道:“白若兮,你好卑鄙!”

白若兮理也没理,在村民的热情拥护中大摇大摆进了村子。玄引却被孤零零抛在小道上,前方是一群怪人,身后是暗夜森林,他也只好无奈地扭回头朝那群人跟去。

村民们为他们搭建了两层木屋,下层高脚堆放木柴,上层两间二人一人一间,在白若兮的指手画脚吆五喝六下她的屋子装饰成了白鱼村最漂亮的所在。可她在欣赏完自己的屋子后对村民们说以后她还要修城堡,村民们笑面如哭满口答应,见过蚂蚁巢穴的玄引听得直皱眉,心想这白若兮是要在这里称王称霸么?

夜晚,村民们燃起熊熊篝火,载歌载舞似是欢迎他们的到来,白若兮被气氛感染,跳进村民们围成的移动圈子学起了舞步,翩翩而舞最美的年华最美的裙子最奇怪的头发和大白牙,她也是最漂亮的人。

玄引腚子疼,走路都拖着一条腿,此时半个腚子斜坐在一方圆木上,哪还有去跳舞心情,痛感一阵阵直蹿脑门,牵扯得眼睛耳朵也一阵疼。此前叫了个男子帮忙拔针,哪知选错了地儿,茅厕一片漆黑,男子手持枣刺挖了个大大的血窟窿,虽然挖出了针,可玄引是以泪水洗面出了茅厕。当时望着前方一瘸一拐鲜血染红裤子的玄引,拔针人也疼得咧起了嘴角。

但玄引还是很感谢拔针人,据村民们说他会穿针引线,还会木工,细小精致的活儿尤其拿手,经过在茅厕一番……玄引与他算是拉近了距离。

此时玄引听着歌舞手持一截棍子掏动火坑里焦黑的地瓜,拔针人走上前瞅了一眼火坑道:“你是人族?”

说着拔针人在没烧过的柴禾堆里折断一枚探入火心将那枚快成炭的地瓜掏了出来:“火势太大,烤远些。别看它糊了,芯却没熟。急火攻心,到头来地瓜也吃不了。”

拔针人在玄引旁边坐下,二十岁的模样,一身粗布衣衫,颈项白皙一脸干净,若是在九州该是富家子弟。仰头望着夜空,释然地笑了笑:“有星辰的夜空就是好,哎——你们从外面来,外面都怎么样了?”

外面不就是无界地狱之外的世界吗?玄引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对他而言外面也是一座地狱,自己一路匆匆逃命似乎觉得它平淡无奇,最美的日子是在南湖的一个月。

玄引痴痴道:“那里蓝天碧水,有圣洁的雪山还有绵延不见尽头的草地和色彩斑斓的野花,还有雪白的羊群和羊羔的咩咩声。清晨的微风会吹散湖面朦胧雾气,呈现在湖中的雪山倒影若隐若现,红日从东山爬出,万丈光芒将连绵雪山染成金色……牧民们的帐篷里袅袅炊烟夹杂酥油茶的香味飘荡在原野之上……阿玛修补着他的套马杆唱着雄劲的歌谣……”

拔针的男子名叫天生,说是打小酷爱女工和木艺,越是精巧复杂越能让他着迷,父亲很快为他改名“天生”。三岁造了个会飞的鸟,名声大噪全城皆知,五岁被玄门特选入灵山修炼,八岁家中遭遇山贼偷袭,数十口之家仅有他一人幸存。孤苦无依的他也自此与玄门同生死共存亡……

这时候天生突然羡慕地问玄引:“那是什么地方?是灵山吗?”

玄引点了点头,微笑道:“是我见过最美的地方——天生,你为什么回来到这里?”

天生将火坑里的地瓜翻了个面,放下木棍道:“师尊帮我查出了害我家人的元凶,没想到是只鱼妖,是我爹拿我编的网在湖里捞起了一只漂亮的鱼……鱼妖说那是她的孩子,痛失孩子的鱼妖放弃正常的修炼,还是夺他人元气修炼邪法,很快修得人身,是她主使山贼杀了我全家。”

“那,是你爹吃了那条鱼吗?”

天生淡淡地摇了摇头:“地瓜可以吃了,我给你剥——其实那条鱼一直养在我们家后花园池子里,只可惜鱼妖没发现,以为是我爹吃了,所以要我爹付出满门的代价。我修炼道成与师兄弟门将鱼妖收服,只是鱼妖为复仇学了太多的邪法,天下还没有彻底封印她的法子,毕竟那时候妖魔横行,随便一个交易都可以让她脱身。那时,不仅是我恐怕我门也会遭难,于是我作为使者亲自押送她前往这无界地狱,哪知我要离开时被她怨念所困,耽误时机,导致未在界门关闭前抽身,最后就留在了这里。”

妖魔横行?玄引微微蹙眉,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又问了句:“那你多少岁了?”

天生平静道:“八千岁。”

八千岁?玄引瞪眼间,两对黑圆圈似乎更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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