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多，沈小渔结束晚上的拜访，接到消息，风尘仆仆赶到南湖别墅。

她走进客厅，便看到傅晨坐在沙发上，对面一个三十左右的少妇，两人面对面对着。但并没有谈笑风生，而是互相沉默，一个微微笑着，一个面无表情，气氛很怪异。

看到这少妇原来是芳蝶，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可并没有很吃惊，和他们有交涉是迟早的事，只是没想到是今天。

“这位是？”芳蝶首先注意到沈小渔，看并不认识，当即问道。一身女士小西服，看着极为干练，气质迥异于常人，似乎这人身边的人一个个都不普通。

傅晨懒得开口。

不知道两人接触到什么程度，沈小渔为稳妥起见，没有寒暄的打算，只是点点头打个招呼，算是认识。回过头，看着他准备汇报情况，却看一眼芳蝶，欲言又止。

这是很明显的意思，想要人回避，芳蝶一个外人在这里，似乎不太合适。

不过芳蝶并不是很识趣，没有任何要回避的意思，就像鸵鸟一般坐着，微笑着作壁上观。

注意到这一幕，傅晨眉毛一挑，面无表情道：“沈秘书，芳蝶大影后也不算是外人，你直接说。她一个大影后认识的名流多，或许还可以帮上忙。”

见此，想到刚刚听到的消息，沈小渔哑然，原来他还有这层打算。

点点头，她想着刚刚结束的拜访，娓娓道来：“我们刚刚拜访三十几家商铺。新京并没有名牌钟表旗舰店，一般都是借牌加盟，并不排斥我们的产品。因此，超过三分之一的商铺当场敲定，剩下的人还在观望。”

傅晨一听，并不觉得奇怪。

手表市场其实比较稳定，不会出现剧烈的价格浮动和市场动荡，不像大宗商品，即使发生战争，也丝毫不会影响到手表市场秩序。

三十多家商铺并非新京的全部，新京不大，容纳不下四五十家。钟表商供货稳定，轻易不会对手表品牌更弦易张。超过三分之一，也就是十多家的商铺同意进货，这可以说是极大的胜利。

“敲定的商家有十五家，约定明天拿货，平均下来每家二十四块，就是三百六十块。再除去景泰行梁家，约定拿两百块试水，我们今天一共出货五百六十块。其中中档四百块，高档一百六十块。”

说到这里的时候，沈小渔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她的确有些自豪，一个下午的功劳，她就完成货物总数的二分之一。

傅晨坐着听，倒是从里面听出不同的意思，眉头一皱，问道：“景泰行梁家拿的中档有多少，高档又有多少？女士手表出多少？男士手表又出多少？”

沈小渔看他皱眉，心头涌上一股不妙，脸上的笑容收敛，低头回答：“中档一百五十块，高档五十块。女士手表出一百块……”

还没说完，她立马察觉到数字背后的含义，中档出货是高档的三倍，这意味着高档手表遇冷，并不被看好。还有女士手表，一千块手表中总共有三百块女士手表，剩下的全部是男士手表。可手表出到总数一半，其中女士手表还有三分之二待在库房。

“看来我们应该调整一下……”傅晨看她明白，不再多言。

总数一千块，中档手表是高档的两倍出头，价格却比高档低三分之二。两百块日圆的中档表，价格略高数量偏少。六百块日圆的高档表，价格略低数量偏多。还有女士手表，相比于男士手表，市场明显不怎么不接纳。

如果不调整中高档男女式选购比例，会有相当大的滞销。销售时间过长，都影响他的计划，别说滞销，绝对无法允许。

已经出货一半，傅晨心里大致计算一下，得到三百多万的数字，脸上这才露出一丝微笑，目光柔和，看着沈小渔道：“今天辛苦了，累了就去休息吧，剩下的明天再做。”

沈小渔见他阴沉的脸色散开，心情似乎好一点，点点头，退下。

这1000块手表，加起来总共是320000日圆的生意，换成美元有84210元，换成袁大头要168421大洋。货款全部换成袁大头，拉到后世，以一块大洋40元RMB的价格交易，最后统计下来，是6736842元RMB，近七百万的生意。

而1000块手表的进价总金额，也不过是115000元RMB，近六十倍的利润差价。

即使黄金拿不到，只要走私手表几个来回，妥妥的第一桶金就拿到了，哪里还需要他再去卖武士刀。

他们说着这些，坐在旁边的芳蝶一字不落听进去，前面越听越糊涂，后面才逐渐明朗。

“原来大名鼎鼎的军统，竟然在东北做生意？”看两人谈话结束，沈秘书离开，她插嘴微笑道。

不久前，在仓库有过一段时间接触，对傅晨也算有个大致的了解。一般而言，在他心情好的时候，她认为还是比较好说话的。那个时候，刚刚确立好合作的关系，气氛很融洽。只是经历刚刚那一档子事，为双方的关系蒙上一层阴影。

幸好，对方没有人员伤亡，不然误会可就大了。

这会儿听到刚刚两人的交谈，芳蝶脑子里隐隐有一个新的想法，不吐不快。

傅晨抬起头，随口接道：“这年头地主家也没余粮，党国江浙财税之地尽失，国府日子不好过，戴老板日子更不好过，我们这些虾兵蟹将还能怎么样？”

“这些……”他指着桌上的四个精致纸盒，一一打开，露出手表摆在芳蝶前面，道：“这些是宋部长手下的税警稽查的走私货，军统经费不足，戴老板见我远赴东北，自然要支持一下。”

“这些东西就是兄弟的经费，比不上你们救国会要人有人要枪有枪。”

芳蝶听着他那套说辞，一边仔细看着手表，猜测话里有几分真实性，一边漫不经心道：“谁不知道四大家族最富，委员长随便选一个抄家，武装几十个德械师不在话下，还少得了你们军统吃肉。”

说完，她又盯着傅晨，随意问：“这次北上，带了多少货？”

傅晨心里乐得一笑，有兴趣就好，提条件也没问题，面上一本正经道：“已到的货，有一千块，还有两千多在路上。”

“看你这情形，一时半会儿出完要好长一段时间，要不我们合作，货我帮你出，结束之后，黄金我拿六成。”芳蝶一脸善意，笑眯眯对他说道，似乎是在开玩笑。

他听得眼睛都快要眯起来，这芳蝶还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开口就是要一成黄金，而不是一千块手表出货后的货款，看来是看不上那点钱，或者说，对黄金志在必得。

“你们救国会拿着黄金又没有什么用？那东西又不能吃不能喝，要不这样，我拿东西和你换。还有，你帮我出货，我同样拿东西，当酬劳送你。”

“什么东西？”闻言，芳蝶背靠这沙发，伸腿换一下姿势，随意问道。

“军火。”傅晨嘴里轻飘飘吐出两个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