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轰”地一声大声地咆哮着，浩浩荡荡，如同千军万马，气势雄宏，践踏着草原每一寸土地，爬满了整个草原。所行之处，寸草不生。

人民哀嚎，水先是漫到他们的裤腿，尔后慢慢地，升到臀部，漫上半腰间，再到脖颈上，最后漫到头顶，把整个人都淹没，吞噬入肚。随后，又是一波又一波人的惨声痛呼。

小小的六岁霍酒笺目睹了这一切，绕是霍酒笺所待的帐篷面前，也挖了无数个坑坑洼洼，积水至霍酒笺的半腰间。故而草原大汗把年纪尚幼的霍酒笺与霍酒笺哥哥霍又阑抗到肩上。小小的霍酒笺侧头看着自己哥哥，霍又阑望着远处哀嚎的百姓，面色沉了沉，目光幽暗，不同于平时的嬉皮笑脸。

草原大汗目光暗了暗，声音略微沙哑，沉声询问自己的下属，“死了多少人了？”

“回大汗........死了，死了近万人。”下属卑微恭敬地低着头，听草原大汗询问，拱手回答。虽然草原大汗与下属神色各异，但同样的，声音带着沉痛。

对逝者的沉痛，对他们束手无为的沉痛。

草原大汗没再问下去，只是吩咐了一句，“去救人，能从鬼门关抢回多少人就抢回多少人。”音罢，草原大汗就静静地看着远处。

霍酒笺从草原大汗身上看到了无奈，水灾属于天灾，她的父汗无力逆天，更没有办法逆天而为，她的父汗只能无可奈何，看着自己的子民去赴死，或者从阎王爷手里逃出来。

但是，草原大汗愿意看到这个场景吗？他自然不愿意，但是，他抵抗不了天灾。

落日熔金，无情地撒在人间，入目一片霞红颜色。霍酒笺眸中也是一片赤红，她似是瞬时明白了，明白了什么叫做天灾。

天灾，便是老天爷降下的灾难，是你欲用尽全力去改变却依旧改变不了的事情。有一个词语，叫做注定。老天爷注定草原会发生水灾，那便是一定。毕竟他们都是凡人，凡人不可逆天，不可换道，哪怕有人说过，人定胜天。

霍酒笺还记得，草原大汗带他们回到帐篷后，沉声问道:“阿阑，阿笺，坐好。本汗问你们，你们可存过善心？”

霍又阑，霍酒笺依言坐好，两双眼望向他们最尊敬的父汗。

“父汗，人之初，性本善，若无善心，岂不是连婴孩都不如？故而，阿阑有善心，但不是一味泛滥的善心。”霍又阑回答着草原大汗。有善心，却不泛滥，这才是仁君。

草原大汗微笑着，又问向霍酒笺，“阿笺，你呢？”

霍酒笺只记得她当时没有回答，只是目光带怯，紧抿着唇。霍酒笺自幼与她哥哥感情甚好，但只要霍又阑说一句，霍酒笺就要反驳一句。

例如，霍又阑坚信人之初，性本善。而霍酒笺却道，人之初，性本恶。或许这只是幼年的玩笑，但这个玩笑已经根深蒂固他们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