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恪眼里却像是强颜欢笑。

“十二年前的水灾？”宋恪轻轻挽过霍酒笺，温笑问道。

霍酒笺点点头，又长叹一口气，“是啊，当时不知多少人没了家。”音罢，霍酒笺眼前仿佛便现出当时水灾的场景。

宋恪吻了吻霍酒笺唇角，低声安慰，“没事了，现在没事了。都过去了。”

霍酒笺窝在男人两臂之间，眼角隐约有泪光轻泛，“当时妾才六岁，但是却亲眼目睹草原子民活生生葬身江水里的场面。他们都在求神求天，但是，天上的神仙听不见，所以不知人间江水泛滥，淹死了多少人，淹没了多少粮食。”

宋恪将怀中人儿揽得更紧，眉间一点桀骜疏狂，“本王知道，本王当时也在草原。当时，的确是天灾。不过，天灾自有天定，人纵不能逆天，但也能胜天。”

霍酒笺在人怀里重重点点头，“都过去了，现在却又出现了粮荒。我听说，有些人因为饥饿，要么扒树皮，要么食死人肉，或者，活人肉。”

“人在濒死之际，确是会不顾一切地活下去。所谓物竞天择，优胜劣汰。”宋恪顿了顿，续道:“今日朝廷之上，有人荐本王去赈灾，可皇上没拿定主意。若本王真的去了，王妃会思念本王否？”

霍酒笺先是一愣，尔后抬起尖下巴，眸子紧紧凝着宋恪，“赈灾？”霍酒笺的下巴怀孕时本圆润不少，但是现在却削小不少，下巴比怀孕前似是更尖了。

宋恪点头，看着霍酒笺的尖下巴不由一心疼，“恩，赈灾，王妃希望本王去吗？”

霍酒笺沉默了。

作为妻，她自然不希望自己夫君去赈灾，毕竟赈灾是一件有难度的事。若做得好，那还无事，但若做得不好，那些难民情绪不稳，遭殃的可就是宋恪，而且，回来后安平帝也会责怪。所以，霍酒笺打心底不愿宋恪去的。

但是，作为淮南王妃，草原公主，她理应心怀苍生，看到民无粮无房，她亦会心怀同情。霍酒笺也不忍看见民不聊生，生灵涂炭之景。

两厢为难，不知如何抉择。一边是在宋恪的角度着想，一边为百姓着想，她虽然需心怀苍生，但宋恪就相当于她霍酒笺的天。换句话说，一百个人和宋恪，她选宋恪，一千个人与宋恪，她仍选宋恪，但千百万人与宋恪之间，她不知道如何抉择。

有人说过，杀一人是错，杀百人是罪，杀千人是孽，杀万人则可立地成佛，同理，她为了爱，可以抛弃千人，但却无法轻易抛弃万人。

而且那万人还是平民百姓。

朝廷之上，除了宋恪，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

霍酒笺不知如何决定，便靠在宋恪肩上阖起眸来，眼前便是十二年前的草原的那场天灾。

草原多水，数处是湖泊江流，容易发生洪涝。

那年七月，暴雨连绵，砸在人身上如同细细碎碎的石子，硌得疼。因为暴雨，所以便发生了水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