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舟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却给人一种恭敬之感，“我说过，微臣没有做过，你的天下，只能是你的。而且，现今是九年了。”

安平帝听他说九年时微微一怔，嘴唇边讥讽的笑不知不觉间淡了许多。

“你倒记得挺牢。”

曲舟轻笑，语气随和，似是与多年老友闲聊，“自然了，不染怎么知道你变老了多少？”

但安平帝一听这句玩笑话，眼里顿时迸发出怒意，双拳紧紧钳住曲舟，“你以为，你还是以前的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小子曲舟曲辜诲吗？！！”

曲舟沉默了，他从来不怕周衡在他身上多添几道疤痕，但怕周衡对他的冷嘲热讽。让人，恨不得去死的滋味。

安静旁听的宋恪却出声了，“皇上，叙旧完了，该让臣回去了。”

安平帝浑身微不可言地颤了一下，他差点忘了，宋恪还在，这只能怪曲舟的插诨打科扰了他的心绪，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叙旧？朕与他，从来不是旧友，走吧。”

宋恪一愣，本来被安平帝口渝入宫觐见而不能照顾霍酒笺生产就已经心急如焚，但安平帝居然还让他继续去另一个地方，宋恪现在可以说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团团打转，错踪迷茫。

在殿里还被安平帝敲打一番，在暗室却听曲舟插诨打科一番又要走，他现在简直有一些不知所措。宋恪觉得这是他几辈子都才会有一次的感觉。还没等他问去哪，安平帝却先发话了。

“晏明，随朕去一趟礼佛处。”安平帝话音刚落，他便已先负手前往佛堂，那是专门为安平帝的母后，敏惠太后特意修建的，但是敏惠太后在生完安平帝五年后便逝世了，享年三十岁。

宋恪垂睫，面上表情淡如水，紧跟人后。本来安平帝算是身材高挑的，但是宋恪还是比安平帝高了一点，和安平帝一同走时，他总要垂头。

佛堂离这里不远，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就到了，二人先后进去。

安平帝进佛堂没有跪拜，宋恪也没有，两个人只是站着。

安平帝先发话，意喻分明。“朕是天子，纵然是神佛在上，也不能让朕轻易跪下。”

他想让宋恪跪下。但跪神佛还是跪他，便不明了。

宋恪丝毫不畏惧地看着那尊佛像，佛似笑似啼，隐隐有一种可笑苍生，却又怜悯苍生之感。

宋恪对曰，并没有直接回答安平帝隐晦的深意:“有求于佛，人们才会跪拜，无求于他，人们也会跪拜，陛下知道这是为何？”

安平帝面露可笑神色，“民畏鬼敬神，此是常态。”

“错了！那些百姓，只是在神佛上求得寄托，好让自己以前做错的事情，现在做错的事情，即将做错的事情得到神佛的谅解，来让自己惶恐的内心得到安慰。”

宋恪直盯着安平帝，毫不畏惧面前之人是帝王，不畏这个一怒便可以让伏尸万千，血流成河，能够屠百城，灭万人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