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骨之后，我就是废人。废人，不配与你相伴。”

“不！”小花弃了线香，单手拥住万景轩，伏在他怀里哭泣：“我不要换骨，不要万家，只要你好好的，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就够了，真的够了。”

“可我无法忍受见你一世拖残！也深知你不忍伤害他人，所以才替你痛下决定……”

“不，不，”鬼小花突然放开万景轩，换手扶住棺椁，毅然宣布：“一定要换是吗？那就用他的吧！”

万景轩瞠目，呼吸也变得局促起来。

“栖栖，你问过怪老头，死人的骨头也可以，对不对？”

被问者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唯唯诺诺，怯声回答：“是，可是亡灵面前，如此亵渎，小姐就不怕遭天谴吗？”

鬼小花嗤笑一声，回头望向万景轩：“天谴？不怕。小花只会怕有人嫌弃我半身骸骨……”

万景轩屏气，凝神片刻，沉下脸令道：“带怪老头过来！”

顺德将人传到，也顺带清了场。

冰室之内，三个活人，一具死尸，都了无生气。

鬼小花夺了万景轩手上燃了大半的线香，跪地长叩：“爹，就当女儿替母亲讨回你欠她的债吧。你若不甘，轮回路上等我，幸儿去了，任你处置！”

万景轩也俯首一叩：“景轩将来也定去谢罪。”

怪老头清咳几声，插言道：“丑话先说在前面，老夫可从来没试过用骸骨来换，更何况这人已经死了好几天，能不能成功可指不定。”

“成不成，赏银一文不少，办得好，说不定还能拿到更多，尽你所能吧。”

怪老头会心一笑，然后亦抽了三根长香，对天一拜，对棺一拜，这才从药箱中拿出一把褐色粉末，兑在酒里，递给鬼小花：“一会开皮，取骨，接骨，皆会痛如骨裂，之后新骨生根，亦会又痒又痛。这麻服散虽可暂解忧愁，但一天只能服一次，四个时辰之外，只能靠你自己咬牙去忍了。”

“全好需要几日？”万景轩追问。

“到底是借骨重生，要想完全恢复自如，少则一年半载，多则无计。不过只要七日之内，寸骨能动，就算生根成功，安心颐养便是。”

听者隐隐点头。

鬼小花闷头饮下药酒，只觉全身热了一阵，又迅速凉了下去，俨然不觉冰室之寒。

怪老头令她比棺而躺，再拿出一排长短不一的小刀排在床边，取了一把最小的放在烛火上炙烤：“看大当家的样子是不准备回避了吧？”

“是，我想留下来陪她。”万景轩紧紧握着鬼小花的手，拒绝离去。

鬼小花意识尚未模糊，含笑相望。

“那就帮她把上衣褪了，准备换骨吧。”

万景轩伸手解其衣襟，鬼小花连忙羞怯压手，意欲自己宽衣，却无奈力不从心，脱到一半还得靠他帮忙。见她满脸羞红，含胸微颤，他忍不住偷笑，俯首在她额头轻轻一点。

与此同时，怪老头一改郎当之态，肃颜转向冰棺，拾掌，取骨，削适，步步谨慎，如履薄冰。

再回首时，鬼小花已经睡着，怪老头以小锤重击其指甲，以去甲下刀，再巧力挤出断骨，植入新骨，上药，包扎，看得万景轩心疼无比。

计时的盘香已然只剩一半，鬼小花的断掌才换完五根指骨。万景轩不由得质疑：“麻服散就四个时辰，这哪里换得完？”

“换不完就只能靠忍，忍不住便只能隔日再换，只是拖得越久，越容易失败，且看她造化了。”

万景轩渗出一身冷汗，揪心的望着鬼小花，暗中祈祷她慢些醒来。

盘香点点化灰，新骨寸寸重生，他们争分夺秒，也不过在她醒来之前换完了整个左臂。

鬼小花疲惫睁眼，目光游离，似在找他。

怪老头眼神示意万景轩抓紧鬼小花，狠心就着锁骨中心割下一刀。鬼小花疼得又合上双眼，川眉紧皱。

“我在呢，快完了，再忍忍。”万景轩贴耳宽慰，满脸愁颜。

怪老头极尽轻手，宛如做贼，但抽骨刹那，鬼小花还是疼得龇牙咧嘴，满头冒汗。

“别换了，等明天吧。”万景轩主动提出。

“这皮肉都已分离，岂有摆着等它长合之理？”

“那好歹也有麻……”

“没事，我能忍。”鬼小花反握万景轩之手，强颜一笑：“继续吧。早换，早好。小花也想早日送他入土为安。”

“你呀……”万景轩喟然长叹，垂头默认。

怪老头趁机一个使劲，半截锁骨直拉而出。

鬼小花疼得几近翻身，还好万景轩整个人压上去，递上肩头任她狠咬。

“还有一半……”怪老头亦累得够呛，拭汗道：“休息一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