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静水的脸色白了白，小姐这是不认识她了吗？

静水看向董氏，想要寻求答案，但董氏却一直低垂着头。

“你又是谁？”蓝雪心这次问的是董氏。

“我是董承玉，”董氏居然直接朝蓝雪心说出自己的名字，“她是静水。”

“小姐，你把从前种种，都忘记了吗？”静水道。要是小姐真的忘了往事，那对她来说是个很大的打击。

“从前？”蓝雪心喃喃道，似乎在努力回想。片刻之后，她脸上出现了然的神色。

“对，你是静水，”蓝雪心脸上露出笑容，“你是董承玉……”

还好，小姐还记得。静水松了口气。要是小姐忘记了，那可就麻烦了。

静水没想到即使如此，麻烦仍然在。只听蓝雪心紧接着道：“可是静水和董承玉是谁？”

麻烦了。

董氏露出不忍的神色：“我是你的母亲，静水……是你的婢女。是她将你带回来的。”

“带回来？我以前不在这里吗？”蓝雪心疑惑道，“你说你是我的母亲，原来我是有母亲的吗？”

蓝雪心脑中一片混沌，许多记忆交织，嘈杂不清，如同糨糊一般混在她的脑海中，不能够分辨。她恍惚记得自己的名字，可是一认真想，却又想不起来；她记得自己在枪林弹雨中重逢，忽而却又身着齐胸襦裙在古巷中漫步；她记得自己穿越尸海，为死去的同伴默默献上一束雏菊，忽而却又足尖点地，飞镖出手，取了敌人性命；她记得自己一甩手，手榴弹在远处爆开灿烂烟火，忽而却又拉满弓箭，射出的箭矢尖啸着划破空气……

纷乱的场景在她的脑中不断变化，一片光怪陆离。蓝雪心在其中晕头转向，不知方位。

忽而有人唤她小姐；

忽而有人唤她战神；

忽而有人唤她白素；

忽而有人唤她雪心……

一切都在变化，不变的，只有那抹血色。

蓝雪心快要被这种状态高锋了，却又毫无办法，只能不满地皱眉。

这些痛苦对她来说不算什么，精神上的刺激才是最可怕的。脑袋被塞满了东西，昏昏沉沉的，根本不能想事情。

“你当然有母亲，”董氏说，“我是你的母亲。”

“是啊，你是我的母亲……”蓝雪心回忆起了什么，喃喃道，忽而又问，“你是我的母亲，那我是谁？”

“你是蓝雪心，是我的孩子，是墨羽的姐姐，是蓝府的嫡长女。”董氏一口气说了许多，期盼着蓝雪心能够想起更多的事情。

说实话，她也是第一次带蓝雪心来这，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她也不知道。以前蓝明琛告诉过她一些事情，但是当时的董氏并不在意。

而如今……她悔不当初。

“蓝雪心么……”蓝雪心道，“我好像，是叫这个名字……我有没有别的名字呢？”

“没有！”董氏回答得斩钉截铁。

“那白素是谁？”蓝雪心问。

董氏和静水一愣，无法回答。她们都是第一次听过这个名字。

“你可知白素是谁？”董氏问静水。

静水茫然得很。她跟了小姐许多年，也从未听过这个名字。静水对自己的记性还是蛮的，但是小姐接触过的人中，并没有这等人。

见静水和董氏都不知道，蓝雪心脸上迷惑更甚。难道是自己记错了？她脑中的记忆渐渐清晰起来，也记起了更多的人物、更多的事，不过为什么两种风格的记忆会混杂在一起，蓝雪心还是不明白。

只是，她本能觉得此事不可为外人道，没有将之说出来。

蓝雪心缓缓从琉璃坐台上站起，走下来，静水见状赶紧去接应。握上蓝雪心的手那一刻，静水差点潸然泪下。

小姐，终于是回来了。

一切都是值得的。

“抱歉，这段时间让你担心了，是我不好。”蓝雪心道。她记起了淳雅和北漠的事情。

“没有……”静水本来还压抑着情绪，听得此话，却是彻底忍不住了，“小姐没有错，不用抱歉，是静水没用，不能好好保护小姐，让小姐受苦了……”

蓝雪心轻笑，用指尖揩去静水的眼泪：“傻子，你比我还小呢，为了把我带回来，一定吃尽了苦头。”

“没事，小姐没事就好。”静水匆匆擦去眼泪，朝蓝雪心行礼。

蓝雪心转身面对董氏，后者早已红了眼眶。蓝雪心是她的第一个孩子，董氏不疼惜是不可能的。她现在看蓝雪心瘦了许多，想必是在外受苦了。

“孩子……”董氏哽咽道，几乎说不出话来。

“母亲。”蓝雪心朝董氏行礼，“这些天疲于奔波，让母亲担心了，是雪心的不是。”

“没有……”董氏拭泪，“平安就好。”

董氏一直渴望得到蓝明琛的重视，此番必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决定帮自己。蓝雪心对自己的这位母亲一向客客气气，这次却不得不动容。

“不过母亲救了我，怎么向相爷交代呢？”蓝雪心已经不愿意把蓝明琛当父亲了，言辞间都是疏远。

董氏一愣，然后目光狠厉了些：“我的孩子，什么时候轮到他来管……相爷并不知晓此事，没事的。”

可董氏毕竟已为人妇，该考虑的，还是要考虑。蓝雪心明白她的难处，也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

“不知对我的污蔑，澄清了没？”蓝雪心问。她指的是被控诉谋害淳雅郡主一事。

董氏身子一抖，颤声道：“没……”

而且还升级了，转为了全国缉捕，通缉令都满大街张贴的。

“也是，不然现在就不用偷偷摸摸了。”蓝雪心道，“那就是说我还是不能留在蓝府了？

“是……”董氏咬牙道，“蓝府，并不安全……”

蓝雪心洒脱得很：“那便不留吧，天下之大，总有我可以去的地方。”

“相爷他……势力很大，你在外要小心。”董氏道。才见面，转眼又要分离，董氏万般不舍，却无可奈何。

“母亲放心。”蓝雪心却不怎么在意。在北漠那段日子都能够坚持下来，没理由现在不行。

“你若是暂时找不到地方落脚，母亲可以帮你。”董氏说，“我有些自己的宅子，未曾被他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