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我常常坐在阳台上发呆。

我在阳台上或者看到菜菜漂浮在外面，或者看到对面的女人在洗澡。我更是看到对面有个人在窥视我，于是我拿着水果刀去了对面，但我在对面被人打昏，醒来后，却成了一个杀人嫌疑犯。

警察带我来到了家中，家里的果果房间什么也没有，一切都显示家里并不存在果果。但我不相信这件事，我认为他们将我带到了对面楼上，于是他让我从阳台向对面看。

我看到，对面并没有什么大楼，更不会有洗澡间正对着我这楼的窗口，只有一个大坑，一个尚没有修建的大坑，除了大坑，什么也没有。

我不解看向中年警察，然后再看对面楼，对面还是什么也没有，什么都没有。

可是这怎么可能？如果什么也没有，我看到那个洗澡的女人是怎么回事？难道都是我的幻觉？难道我真的杀了人？难道我刻意的将我杀人的事给遗忘了？还是这些看女人洗澡的事都是我造出来的记忆？根本不存在这样的事？那么果果呢？真的不存在？

这太可怕了，如果她不存在，过去的曾经，我过往那些跟她在一起生活的记忆都是假的吗？如果这是假的，我也太可悲了。

但这个时候，我又想到一件事，那就是眼前的事是不是被造出来的呢？或者说就是一场幻觉呢？

警察在短短时间里，就成功让我分不清什么才是幻觉，什么才是现实。

每个人都对自己的记忆有所选择，记忆这个东西非常的诡异，在时间的长河中，留下的记忆会是什么，我们无法预测。时间的流逝加上记忆的作用，会将曾经的现实以最美好的样子展现在我们的脑海中中，供我们在未来的日子去回味，去思考。而那些痛苦或不愿面对的丑恶则会流失或被埋没在记忆的最深处，又或是被意志或愿望篡改，为自己的过失找借口找开脱，企求自己内心的救赎。

但同时，不管记忆和梦境是如何的，我们都必须面对、无可避免的是现实、是我们所做的事情的后果。我们必然要为自己曾经做下的事情承担后果、担负责任。我知道，记忆并不可靠，记忆是可以被造出来，还可以被人故意扭曲，还可以被人在原本的记忆中加入根本没有的事去欺骗记忆。

记忆，是脑子的一场骗局。

我曾经看到过一个心理试验。试验是这样的：

被测试者在A处入睡，然后在其熟睡时将其抬至B处，并将他弄醒，让他看到了B处完全不同于A处的景象，然后再让他入睡，在其熟睡时搬回A处，结果等他在A处醒来时，他相信他看到的B处的景象只是他梦中的景象。也就是说，他是无法辨别梦和现实的。这不是一个个例，人在一定程度上，或者说在某些情况下，就是无法辨别梦与现实的。

所以，真实会进入梦境，而梦境也会变成记忆，当一切远去，记忆中的旧日景象是曾经真实的存在还是梦幻呢？ 我们总会回忆小时候家乡的样子，总会回忆那时候的建筑和街道，但我们不可否认的是，我们无法证明那一切是真实存在过的还是只是多年前的一个梦中景。或许我们有小时候的照片可以证明，但是，对于那些没有被文字和照片记录的过去，我们该如何确定他曾经存在过呢？

那么我就有理由怀疑，我在某个时间段遗忘了一些事，比如他们说我杀人的事，但我不愿意承认，所以我认定是有人强加给了他们一段记忆，而我则是清醒的。

可惜，警察们不会相信我。

刚想到这里，我突然意识到这里有一个疑点。

我转头看着中年警察说道：“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你们说我杀了人，并且在审问时昏死过去，你们将我送进了医院，但我在医院中醒来后又编造了另一个故事，想用装疯卖傻来逃脱法律的制裁是吧？”

中年警察指了指对面的大坑说道：“什么叫我们认为？这是事实。”

我点了下头看着他说道：“那么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我所说的都是编造的，我说我跟我妹妹果果一起生活，但你们现实中却说并没有果果这个人。不过我仍然要说，她一定存在，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她已经跟我在一起生活了近二十年，我爱她，她也爱我。接着，我说你们将我带入了错误的房间，你们让我看对面，是想说对面并没有楼，所以并不存在将我带错的事，是这样吧？”

中年警察轻轻点头：“莫凡，不得不说你是个聪明的人，你总能抓住事情的重点，但可惜的是你却将自己的聪明用在了邪处。”

我没有理他，他这不是在夸我。

“那么，我就想问一下，既然我这楼对面从来没有大楼，也就不存在我在阳台上偷看那个女人洗澡的事，从她的日记上显示，看她洗澡是我认识她的最关键原因，而日记本也是你们将我当成杀人嫌疑犯的重要证据。”

中年警察脸色变了变，他好像察觉出了问题。

我跟他一样指了指外面的大坑：“那么我想问，既然对面从来不存在楼，那她在对面洗澡就无法成立。她不能在对面洗澡，我就无法偷看她。我不偷看她，她就不会注意到我。她不注意我，就不会有日记本上写着的认识，既然不认识，我为什么要杀她？既然不认识，日记本就根本不能当成证据，既然不认识，她日记本上写着的也许根本就是别人，也许是她在别的地方有个住处，她说的是她在别的住处认识的一个男孩儿也是可能的，你说是不是？”

不只是中年警察，连边上的警察也陷入了深思，我静静的看着他们，等着他们的回答。

良久后，中年警察看着楼对面的大坑说道：“这的确是个疑点。”

我马上摇头：“不，这是这件事的根本。并不是个简单的疑点，如果对面从来不存在什么大楼，那么你们对我的指控就完全是错误的。”

中年警察轻轻点头：“这是有道理的。”

但他马上又说道：“可是，你仍然是有疑点的，你现在并不能得到释放。”

刚才的分析竟然让我神奇的不再恐惧，我盯着他说道：“你们关着我可以，但我要见我妹妹果果，她刚才就在医院里，你们却说根本看不到她。”

中年警察摇头：“在你昏迷前，你就说过果果这个人，你昏迷后，我们查过了，根本不存在这个人，你没有妹妹，你一直一个人生活，果果不是个现实中的人，这点是非常确定的。”

我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果果的房间发呆。

果果不存在吗？这根本不可能，她一定存在。就像对面的楼，就像对面洗澡的女人，她们也一定存在，只不过，我现在想不出她们是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存在。不过我十分确定一点，也许对面的大楼和洗澡的女人纯是我幻想出来的，或者是记忆给我的一场闹剧。但我认为，果果必定是真实存在的。

她不是一个幻想，也不是记忆给我的骗局。

我坚信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