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里，没有再一次装修，焦黑的墙壁一直都在。

糖糖失踪，终是引起了学校的轰动，她是学校有名的美人，很多同学都在猜测她究竟遭遇了什么事，而其实老师们也在猜测是怎么回事，警察来学校调查过几次，不过却没有查出什么。

当然，警察也找我问过几次，并且对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因为我现在的样子，极容易让人联想到那些变态杀人犯。

首先，我遭遇了女朋友菜菜之死，然后又遭遇了我的妹妹果果被烧死，我的脸也变得丑陋不堪，整个人更加的少言寡语，几乎没有跟任何人再说过话，每天都躲到学校的楼顶上躺着睡觉。

这段时间，唯一陪着我的，就是叶舒。

我不能理解她那奇特的审美，我已经这样丑了，平常人看着我的脸都是种折磨，更何况要和我做爱？但叶舒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个，她仍然是那样的热情，在做爱时，她仍然是那样的投入。

我想，她只是单纯的喜欢做爱，至于跟什么人做，对于她来说都是一样的。

我和她之间，决没有爱情可言，只有肉欲可说。

她想寻找一个能解决她性苦闷的人，而我少言寡语，我决不会告诉任何人我跟她做过爱，所以她是放心的。

仅此而已。

肯定是仅此而已。

又是一个下着雨的中午，我在街里胡乱的走动着，我已经三天没去学校了，不知不觉，我走到了那栋旧楼前，这些日子以来，我常常来这里，里面很脏，已经成为流浪汉的聚集地。

地面上到处都是风干的大便，还有一些野合的人留下的脏东西，我常常站在楼梯边上，并且向上抬头看，因为我知道，就是这个位置，再向上延伸十几米，就是我们曾经的家，我和果果曾经的家。

我们在这个家里度过了我们风雨飘摇的童年，我们在这个家里艰辛而又惊恐的长大。后来我们有了新家，最近我常常在想，假如没有搬到那个所谓的新家，后面的事会不会发生？

我不知道。

生活没有如果，假如都只是假如。

这个答案无解。

赵志方远远的看到了我，并且向我走来。

我不想见他，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我特别不想见他，他越是表示得对我关心，我就越是不想见他，我不知道如何去面对这个长得凶悍但内心善良的人。

相比他的相貌，我想，那些长得柔弱而内心狠毒的人，才更加的坏，比如我。

这个时代，有决对的好人坏人吗？如果有，我算什么？我应该算是最坏的那种人吧？而赵志方，就是最善良的那种人，这太有反差感了。有家长打骂孩子嫌他老是闯祸，说他们不知道学习，就知道玩乐。但谁能看见孩子常常一个人躲在没人关心的角落？有无数的老师因为分数骂他们不配活着，难道成绩不好就活该被人们诬蔑他们的人格。有很多纹龙刺凤的壮汉会在公交车上让座，而那些本该抱着书本学习的学生却都在沉迷黄色网络。有多少拿刀砍人的凶手是被逼的不能活，而那些西装革履的蠢货全都在拿着公款吃喝。有多少未成年的孩子烟酒不离手，九年义务教无法找到他们内心真正的伤口。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时。但可怜是相对的，所以，所有以可怜的眼光去看任何一个人时，就都是错的，没有人是可怜的，从来没有。

赵志方走到了我面前，他抽着一根烟，彪悍无比。

“怎么了莫凡？鬼晃什么呢？”

我没回答他，而是指了指楼里忙活的那些人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递给我一根烟，看我点上后说道：“别提了，还是那回事，还是为了招标，这次估计要真的浇灌起来。”

我点了下头，他又担心的看着我：“你没事吧莫凡？”

我摇头：“没事，我好着呢。”

“才怪！”他摇头，不过却没有接着向下说这个话题，而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好好活下去莫凡。”

他说完就有人叫他，他去那边指挥忙活了，我则看到楼梯边的柱子边站着一个女孩儿，这个女孩短发圆脸，我感觉非常的熟悉，可却想不出在什么地方见过她，我认为她叫菜菜，没错，她应该是叫菜菜，她就站在柱子边上，睁睁看着我。

我再转头，看到她身后站着另一个姑娘，这个姑娘我太熟悉了，她是果果。

果果走到了我的身边，看着我笑，我也看着她笑，并且伸出了手，她忙把脑袋伸过来，在我的手心里来回摩擦。

我们一起走出了旧楼，站在外面时，我疑惑问道：“刚才站在你身边的那个姑娘是谁？”

“哪里有什么姑娘？哥你又在幻想那个菜菜？”

我摇头说道：“我感觉那不是幻想，我觉得很真实，我感觉我应该能找到她。”

“可是哥哥你已经找了很多天了，你找到了吗？”

她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了，我已经找菜菜找了好久了，我为了找她去了很多地方，但都是一无所获。无论我如何努力，我就是找不到，我很苦恼，我很烦躁。

果果笑了，然后捡起个东西开始在墙上写字。

星河遥无极，痴人去不还。

哀声响宵汉，悲歌别红颜。

璀璨银河路，相见何其难。

轻泣如星雨，呢喃明月间。

隔河遥对望，无情奈何天。

此情若长久，应惹群仙怜。

苍天有穷时，唯情永流传。

年年是佳期，日日鹊桥仙。

“哥，你知道牛郎和织女多长时间见一次吗？”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突然问这个问题，但还是说道：“一年吧？传说中不是每年的七月七吗？鹊桥相会，咱们小时候好像看过这样一个电视剧还是什么的。”

她点了下头，顺手把自己的搭在脸上的头发撩到后面又问道：“你们常说，天上一天，地下一年，那我们下面的一年，其实就是天上的一天是吧？”

我和果果站在青豆咖啡馆对面的大楼旁，这栋大楼现在是一栋烂尾楼，原来是我们的家，我和果果小时候在这个地方长大，她打电话问我在什么地方，我说了，她就赶了过来。

我胡子已经一个星期没刮了，显得非常狼狈，如同达摩，却又没有达摩的那份洒脱，所以只有颓废。

果果站在大楼下，两手插在兜里，戴着墨镜抬头看大楼，大楼外面的镜子映照出她的样子，一如一个孤独而又另类的少女。捡起个砖块在大楼的下面的水泥地上写出一个叫《新牛郎织女》的东西后，拿她的面巾纸给我擦了擦汗，又非常突兀的问了我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