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楼下并没有四个女孩儿，只有那个莫凡自己。

他正着一个记号笔向墙上画。

他画了一张愤世嫉俗的画。

他首先用墙面当成了白底，然后用记号笔加上了蓝色的线条，几笔下来，一条蓝白相间的裙子就已经画了出来，只不过，这条裙子是被掀起来的。

二十分钟后，整个画面形成，他拿着记号笔点着了一根烟。

画中，女的弯腰在前，蓝白相间的格子裙被掀到了腰间，露出了浑圆的臀部。一个男人直立在她的身后，这个男人全身肌肉紧绷，表示正在用力冲刺。 这个男人的眼睛看着的并不是女人，而是斜上方。顺着男人的目光在斜上方的地方，他画了一个极为抽象的东西。

这是个全部用虚线画出的东西，整个东西呈细长的管子形，在管子的顶端处突然画面放大，呈现出了一片白云，一只握着拳头的手从这片白云下方伸出，而在这片白云下，则是一座巨大的城市。整个城市的布局也非常的奇特，建筑都呈弧形呈现，一排排的罗列，使人一眼看上去，有种看到一个漩涡的错觉。

他抽完一根烟，对着一边的空气说道：“是你们让我画的，画出来，至少应该评价两句吧？”

说完这些，他又拿着记号笔在上面写下了名字，他对着空气说话让我震惊，因为我感觉他是在跟刚才的四个女孩子说话，但为什么我看不到她们了？她们仍在这里吗？

更让我震惊的，则是他画的这副画。

管子和白云好比子宫，下面的建筑则是整个世界，但世界不是真实的，而是一个又一个虚无的循环。

而女人弯腰在前，表示着被征服，而且连同征服的，还有整个世界。

更加容易的解释则是，男人和女人做爱，创造了下面的世界。

没错，整个世界就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做爱后的产物。

这有些简单，这有些粗暴，这有些让人受不了。

这就是我的世界观，我想，也是那个莫凡的世界观。

我们是同一类人。

我们是同一个人。

正在这时，我听到他又说道：“我们上去吧？等下天晚了，这楼里可就黑了。”

我一听他说这话，不在纠结他是跟谁说的话，转身就缩回了脑袋，然后把洞上面的板子移开，这板子是铁的，太厚了，并不能让人掉下去。接着，我把窗台边上的板子搬过来盖在了洞上，耳朵里还隐约听到他说话的声音：“果果啊，你们刚才在上面看到什么了？”

我轻轻将板子放下，然而却并没有听到果果的回答声，因为她根本就不在下面嘛！

他边上说道：“我们不能拉开距离，上去后也不能分开行动，咱们一起上去。”

外面的天空还是那么阴暗，不用说仍在下雨，大楼里显得阴暗潮湿，虽然还是大白天，可已经有了太多的黑暗死角，让人没来由的心慌。说实话，不要说是他，如果换成是我，我同样会心慌，同样会感觉到恐惧，这楼里太阴森了。

站在楼梯边上，他伸出脑袋向里面看，边看还说道：“等下切记不要分开。”

说完这句话后，他就迈进了二层，他疑惑的向脚下看，他的脸色大变，几乎是同时就张嘴大吼：“你们别过来。”

晚了！

他喊出话时，板子开始摇晃，他又叫喊：“都别动，这脚下有危险。”

他喊完句话后，板子突然发出一声轻响，然后就猛的裂开，他的人整个从裂开的地方掉了下去。

我眼睁睁的看着他掉了进去，这个时候，我感觉很悲伤，很难过，久久的不语后，我点着了一根烟。当吐出两口烟后，我听到下面传出他惊恐的叫喊：“谁在上面？你是谁？”

我没有回答，然后我听到他小声说道：“有人在上面抽烟。”

我没有回答，也没有探出脑袋去看，我又想到了那个我逃出来的小洞口，我不能让他逃出来，所以我离开去检查那个小洞口，但却并没有找到，等到我再一次回来后，我听到他正在下面骂：“我知道是你，你是摄影师二号，你这个龟孙子，把我们困在这里面干什么？你这个变态的丑八怪，你等着啊，等我们上去后，我非抽了你的筋不行。”

我并不回答他，因为我不知道如何去面对他，也不知道去如何回答他。

我听到他在下面折腾，我听到他在下面自言自语，我听到他在下面用拳头砸墙，我听到了一切，但我没有伸出脑袋去看他，我怕只要我一看，就会软下心来。

一夜过去了，他在洞中，我在洞外，我其实完全可以将铁板盖上，然后离开，可是我并没有这样做，因为我的心里很悲伤，很难过，我真的很难过，我正在杀死自己。

自己杀死自己。

这是多么无稽又可怜的一件事？

但这个时候，我看到一只手出现在板子窟窿边缘，然后是半个脑袋，他不知道爆发了什么样的力量，竟然从下面窜了出来，眼看就要出来，我不能让他出来。

所以，我站了起来，抬起一只脚，虚放到了他抓着板子的手上面。而这个时候，他也看到了我。

他的眼中满是绝望，对着我大吼出声。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直勾勾的看着他，但这个时候，我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我在想，假如我的脸没有受伤的话，我会长成他这个样子吗？或者说，在某个平行的空间中，莫凡并没有受到伤，所以长成了这个样子。

这个样子，可真好啊！

虽然普通，但至少是张完整的脸。

然后，我又愤怒起来，凭什么我就是个丑八怪？凭什么啊？

“为什么？为什么？你究竟是谁？你想怎么样？”这个时候，他绝望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我叹了口气回答道：“我是谁？我就是你啊，你就是我啊，难道你认为世上真的有长得这么像的两个人？”

他瞬间就崩溃了：“你胡说，你胡说八道。怎么会有两个我？我就是我，不可能是你。另外你长这么丑，怎么可能是我？”

我听了他的话就愤怒起来：“是啊，我这么丑，我为什么这么丑，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但为什么我这么丑？你就不丑？事实上，我也在疑惑这件事。我心中的疑惑决对不比你少。但目前我知道了一件事，那便是，我们两个只能存在一个，另一个必须得死，要不然，我们两个都将永远的疑惑下去。”

我越说越激动，他则彻底的崩溃了：“你究竟是谁？这是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我叹了口气，抽出一根烟点上吸了一口，然后塞进他的嘴里，我看到，他死死的盯着我手里的香烟牌子。

“牌子一样吧？好奇吗？我也好奇啊，种种迹象表明，我们两个是同一个人，但是，我的世界观告诉我这不可能发生。可是事情就这样发生了。我虽然靠乞讨为生，但我生活得好好的，你为什么出现？为什么？没有人回答我，但你却住进了我的家中……”

“可是这怎么会发生？这根本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