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无时不在伪装,现在都快到穷途末路了,可仍然还在伪装,真是太难缠了。”
我左手边的警察几乎是吼出来的,我并不生气,也没有资格生气,但我认为他同样也没有资格生气。
“我们确实是在警车上,我们正带着你去做鉴定,而且这是最后一次,这一次,将决定你的生死。”
中年警察显得很有耐心,他认真的回答了我。
我轻轻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就把脑袋靠在了座椅上,眼睛望着外面那些广告牌,我再不说一句话。
假如一切都只是我的幻想,那么糖糖和果果就不应该出现在广告牌上。因为我的幻想只存在于我的脑子中,除了我,没有人知道她们的样子,因为她们根本就不是真实存在的。
但事实情况是,她们两个竟然出现在了一张广告牌上,而这个广告牌和这副画面,我曾经见过,那是在出了宁静市之后见到的,上面同样也是欢迎来到幻城这句话。
那么,如果当时是幻想的话,现在是不是也是幻想?
如果现在也是幻想,那么真实的情况是什么?我这个时候的真正身体在什么地方?我究竟是不是个杀人犯?
如果现在不是幻想,那么我怎么会在幻想中出现这样的情节?还是这个情节是有所指的?只不过我没有想明白而已?
“莫凡啊,你是个聪明人。”
中年警察又说了这么一句,他不知道我有多烦听到他说这一句话,但我没有言语,只是望着后视镜中的他。
“有时候,我们会将现实和梦境混淆。但有时候,有些幻想和梦境只不过是在现实基础上强造出来的。又或者是以现实某个点做为基础而发展出来的。比如眼前这些广告牌。我们拉着你去做过几次鉴定,你一定看见了这些广告牌,所以你记住了,然后,这些广告牌就会出现在你的幻想中。在幻想中,并没有这些广告牌,只不过是你按照你的记忆摆在那里的。”
中年警察说完后就盯着我看,我若有所思,我感觉他说的很有道理,也许他说的就是真实的情况,我就是看到了这些广告牌,所以就幻想出了果果和糖糖的样子,这是说得过去的。
“要不我说你聪明呢。你这样的幻想恰恰能证明你是个神经病,但是你知道吗,有时候,天才和疯子只有一线之隔,鉴定结果几次证明你并不是个疯子,那么你就是个天才,是个犯罪的天才。”
中年警察说完了,鉴定的地方也到了。
我看到,这里的建筑布局跟宁静市警察局完全一样。
我们两个警察带下车,有人在等我们。
这是个穿着白衣服的医生,他叫冷磊。
我认识他,但我不知道我认识的是不是真正的他。
他将我带到了里面,然后对着我笑,我不知道他在笑什么,我认为这样的场景一点也不可笑。
“莫凡啊,你真是个聪明人。”
冷磊说道。
我将头转向了别处,我看到了一个穿着拖地长裙的女人,我认识她,她叫青豆,她正在试验着什么,神情认真,很有气质。
我看到有个人走到冷磊面前跟他窃窃私语,两人不时的看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儿笑一声,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那女孩儿可能是个实习生,样子很青涩,但很认真。
这些场景我认识,我熟悉,这里像是青豆咖啡馆。
这场鉴定做得很不认真,他们也许认为我根本不需要鉴定,因为鉴定结果早就已经做出来了。
我没有精神分裂症,我只不过一直在伪装。
我会被枪毙。
我被警察又带到了车上。
“早知道会是一样的结果。”
我身边一个警察说道。
中年警察并没有马上开车,坐在前面的驾驶位上点着烟递给我一根,我两手捧着,贪婪的吸着。
我没有颤抖,没有流泪,没有害怕,没有任何的不安,我只想安静的将这根烟抽完。
“你会被枪毙。”
中年警察在前面,侧着身子跟我说道。
我点了下头:“我知道。”
“我不知道你都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你有什么样的心路历程,但你杀了你,所以你得受到惩罚。”
我又点了下头,贪婪的抽着只剩下烟屁股的烟:“我知道。”
“你家里没人,我们不是行刑人员,所以,到时候,我会送你一程。”
中年警察的态度没得说,我冲他点了下头:“枪毙后,能用的器官,就给有需要的人吧。”
“哟,良心发现了?只可惜,你这恶毒的器官,不一定有人会要。”
我身边的警察讥讽我,我转头看着他,眼神很平静。
他跟我对视着,眼神中满是轻视。
我不怪他,他能这样说,恰恰证明他是个好警察,他是个很年轻的好警察,我是个杀人犯,杀人犯没有权力得到尊重。
“没人要,就让我烂在当场吧。”
我说这些话时的平静状态让他有点不解,于是他低下了头不再看我。
“是不是有种解脱感?”
中年警察问道。
我看着他微微一笑:“是很解脱,但远不是你们所认为的那种解脱。”
他沉默半天后转身开车,车发动着时他又说道:“你究竟有没有经历过你所说的那一切?”
我望着他的后脑勺苦笑一声:“还重要吗?你要非让我,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那些是真实的经历,还是我的幻想。但我更认为,那是我在牢房里,盯着墙上那个黑点时做的梦,然后在梦中展开的幻想,那一切的事情,不过是我做梦时的幻想,所以,应该不是真实的。”
中年警察没有回头,警车一路呼啸,带着我回到了监狱。
第二天早上,我又被带出了监狱,我被挂上了一个牌子,还有几个陪刑人员,他们都是小偷或者是强·奸犯,并不会被枪毙,但他们要看着我被枪毙,然后他们会害怕,会不敢再犯罪。
我想,这是我唯一能做的正能量的事。
这件正能量的事是,让别人看着我被枪毙,看着我死在枪口下。
我被带到了一个大坑前,大坑边上有很多围观群众,他们义愤填膺,他们指指点点。
这个地方我认识,新街28号A座。
我被警察带到了坑下,我突然又开始迷惑,新街28号A座不是我的幻想吗?为什么我会幻想出这个我被枪毙的地方?
中年警察在坑上看着我,我对他微微一笑就转过了头,然后,我看到了果果。
我被按倒跪在了地上,果果一脸哀伤的看着我。
我对她微笑摇头:“不要伤心果果,你也不应该伤心,因为你不是真实存在的,你是我的幻想,你不是个真实的人。”
她突然泪流满面,我呆呆看着她。
她好美啊!
然后,我看到了坑上站着的叶舒,看到了坑上站着的糖糖。
“你们好!”
我在心里对她们打了个招呼,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但是,这不对劲。
我究竟杀了谁而成了杀人犯?我记起了一切,我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而来,但那真的是另一个世界吗?还是只是我的一个幻想?最重要的是,我杀了谁?谁被我杀死了?是叶舒?是糖糖?是果果?可是,警察说她们都只是我的幻想,那么,受害人究竟是谁?
我感觉到这不对劲,我想张嘴大喊,果果满脸是泪的看着我,然后开始跳舞。
她舞姿优美,就在她转第一个身时,枪响了。
我向前栽倒时,看到一块块五彩的光从我的眼前掠过。
这是错误的,这不对。我一直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人——菜菜。
活着一直疑惑,死了不得解脱。
(第二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