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维斯被巨大的爆破声震醒，四周开始起风了，从东北海面刮向科拉半岛西南方的德国。

他觉得自己脑海里有成百上千只蛆虫在侵蚀他的意识，他应该身处距离地表深度一万多米的路西法长眠之地，周围被岩壁包裹，密不透风，就算他活着从“地狱”出来，那今晚的科拉半岛也应该是万里无风，如同船舶的避风港。

可为何现在妖风肆起，风紧贴纳米技术打造的战衣如刀片般划过他的肌肤。

身前装甲车的探照灯打亮入口处的铁锁，苏联人宣布战功的鲜红色巨大横幅还是五花大绑得封锁着地底的罪恶，工业城废墟的高塔还未传来行动指令，一切都回到了开始，没有尸骨铺张而成的壁画，还没有顺着炸开的巨石潜入老旧的隧道，剧毒的花海还未绽放在亡灵庆典旁，他戴维斯也还没有被“爆破”以利爪贯穿胸膛，爆破，爆......

爆破！

戴维斯瞳孔极缩成猫眼，那个恶魔！他努力回想着洞穴里发生的一切，石桥，骷髅宫殿，狰狞面容，他在脑海一遍遍地思索着它的名字，但亡灵盛典骷髅洪音像是魔音般一波一波侵蚀了戴维斯的记忆，他觉得他要被撕裂了，可再也记不起恶魔高呼起姓氏时翻天倒海的场景。

戴维斯扭过头询问随从士兵：“见鬼！现在是几点？距离‘重返’计划的实施还有多久？所有人盯紧洞口，有任何一点异样，我允许你们使用灵力！”

“明白！队长，当前2时多两刻钟整，距离‘重返’计划还有一刻钟时间！”随从士兵准确汇报道。

“队长，我们检测科拉半岛的地质结构以及地底岩石类型、生物迹象，一切无恙，后半夜东北风会持续增大，有极大可能卷带起巴伦支海的早潮，降水量高达200毫米，甚至有可能产生罕见的‘鱼雨’现象，其余时刻警惕跟踪汇报。”耳麦中传来指挥部的声音。

所有的一起仿佛都是按照计划进行，严谨又胜券在握，今晚是他们重返地狱之门，最近距离接触堕落天使路西法沉睡之地的一晚，每个人都保持绝对的镇定，每个细节都经过精确的计算，连同卫星系统，德国的中央处理器，每个人都激动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入路西法的寝宫，他们兴奋地全身发抖，戴维斯也在颤抖，发自内心恐惧地颤抖。

这分明是大难临头的感觉。

他们刚才已经达到了地狱最底层，地表的风息和飘落的雪花、空气的潮湿被万米厚的冻土和岩层隔绝到那已是死寂，那里悄无声息，正好验证了“月黑风高杀人夜”。

所以，他死了，“士兵一号”也死了，那么，这是哪个世界？

突然，急促的军靴跺地声，紧接着幽蓝色的光：“队长！‘爆破’他是‘墨菲斯托菲里斯’！”

戴维斯无声地给赶过来的“士兵一号”眼色，就在不远处，一身残破军装的爆破站在那，火炸药灵力已经开启，甘油形成的火焰烧灼着他半个身体。

他们三角站立，戴维斯纳米战衣外披着风衣，从“士兵一号”双眼如雷达射线以及爆破半身止不住的火焰可以看出，他们现在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灵力，肆意流窜的灵力完全无法在他们体内聚集。

戴维斯假装镇定地从口袋中抖出根烟，喂进嘴里，一瞬间周围烟雾缭绕。“士兵一号”抢在他俩前先开了口，“队长，我们下去过了，是吗？”

戴维斯扭过头看了看远处黑沉沉的天空，沉默了一会儿，低吟道：“没错。”

“你也看见了那座宫殿是不是？它铸建在岩石之中，我经过漫长的骨骸隧道然后在石桥的尽头看见......”“士兵一号”顿了顿，咽了咽口水。

“看见我被人贯穿了胸膛，捏炸了心脏，对吗？”戴维斯特意把头扭向了爆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如果你在隧道的尽头，看见一面单面的镜子，上下左右都是封闭的岩壁，身后是你无法后退的幽暗，永远被困在狭窄的空间里，那是什么？”爆破咬字的时候嘴里还能呼出微弱的火焰。

“那是无罪地狱。”爆破没有停顿，继续说道，“我当时可以透过那面岩壁，看见里面的场景。星辰坠落在连片成山一般的宫殿之间，飞扬起的不是砖瓦钢筋而是枯槁的白骨，供奉的圣道上刺入一柄剑刃，上面挂着畸形的人类头盖骨，山顶有无法熄灭的熔岩浇灌而下，流经每一条街道，交通要道被烧灼成灰烬，铁索串着骷髅头多得如同水晶吊坠，到处是爪痕、哀嚎，它们近得伸手可触，我的手不受控制地伸出，意外的是我好像进入了那个领域，我的手指冷得无法动弹，我赶忙热腾起血液里的甘油，随之的是不受控制地燃起，就在我正当算缩回手时，你们猜发生了什么？”

戴维斯俩人都沉默不言，示意爆破继续往下说。

“两只手猛地从我左右胸膛刺出！”爆破边说边用手比划着交叉的动作，“更恐怖的是，我用尽力气扭过头，看见的是你们俩狰狞的笑容......那笑容比我在太平洋战场上看过三光政策日军时的更加丧心病狂！”

眼前的这片深不见底的洞穴就像星际争霸里面的虫族母巢，可它孕育的不是虫卵，而是更大的罪恶。

戴维斯和“士兵一号”面面相觑，爆破描述的路西法寝殿和他们所遇见的“罗德欧加”一模一样，无数的尸体垂挂天际，漫天的星辰砸落隆起骨骸山爆，死亡气息蔓延整个领域。

“如果真像爆破所说，那么我和队长身后的两个‘爆破’是谁？墨菲斯托菲里斯？”“士兵一号”自言自语道，“还有我始终不明白为何那座挂满骷髅的宫殿会铸造在冻土和毫无缝隙的岩层里？那座宫殿......真的存在吗？”

“真的有，只不过是障眼法，准确的说是伊甸园效应。建造它的是四大天使长之一的路西法，是灵力强大的初代天使，你们应该在课本中都学到过纯血统的初代天使长拥有的扭曲空间逆转时间的能力，不同于我们混血种，它们能在伊甸园中穿梭自如，能够清楚地分辨现实与虚体，路西法在沉睡前应该创造了这个伊甸园，同时也将自己的寝宫，也就是卵化地建造在了这里面，隐蔽在地底万米，为的就是千年后的现在重临世界！”

“伊甸园的存在对于天使长来说只是为了沉睡吗？”爆破说。

“不单纯只有这点，但按照我们掌握的资料看，它的作用远比孵化更加大，就好比空间站，不仅能保证宇航员的生存，又能完成勘测宇宙构建空间轨道的作用，甚至还能清理宇宙垃圾。”

“能再解释得详细点儿么？”

“简单地说，我们之前所经历的除了‘爆破’......不，墨菲斯托菲里斯之外所有都是确定真实存在的，我们只是进入了虚体，见到了罗德欧加，你们现在之所以无法控制自己的灵力，那是因为伊甸园有极强的恢复能力，我们的灵力大量溢出。”戴维斯伸手触碰装甲车的铁皮，“咔吱”一声富尔达特意设计的反弹装甲车陷入凹槽，他无奈耸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