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鱼沼泽寻到女巫的第二天凌晨，雾气沉沉，拉尔与克雷格骑上马，往北骑了三个小时，来到一处野草丛生的荒凉之地。

两人跳下马。克雷格从马上卸下箱子，放在地上打开，从里面取出内部装置了指针的玻璃小球。指针在玻璃小球中高速转动，三四秒后颤动着指向东北边，克雷格边看指针的指向边移动。拉尔手脚麻利地把两匹马绑在小树上，抱起地上的箱子，跟了过去。

……

魔法阵形成，形成阵法的白色光路转瞬间变成了红色光路。床台上的莉莉丝的身体溢出红色的液态物质，一直填满了整个魔法阵才停止外溢。

注视这个硕大的液态深红色扁球体，仍被魔力眩晕症困扰的拉尔头部震了一下，紧接着看到许多亡灵从液态球体里钻出来，有的飞在天上，有的在地上爬，有的蹒跚行走……他们全都朝着他而来。

拉尔看向克雷格和依芬娜，发现他们不见了。他紧张地拔出吸血鬼猎人的镀银长剑，准备应战，不想两个亡灵从草地下钻出来，抱住了他的右臂。拉尔想跑，双脚被冒出来的几只手抓住，令他动不得身。

“该死！”拉尔欲图使用魁技“龙钢铁之躯”，却发现动用不了。此时，天上飞的亡灵单手持农用镰刀，冲了过来。拉尔左手抓住右手的钉头锤，立马朝斜上方抡出去。然而钉头锤穿过了亡灵，未造成任何伤害，而亡灵的镰刀钉入了他的头部，弯曲的镰刀刀尖从他的右眼穿出来了小部分。

“啊……啊……”拉尔低声呻吟，感觉整个脑袋爆炸了，他什么也想不清楚，意识如浆糊般浑沌。他的左边，走过来的亡灵举起了锤子，砸向他的后脑勺。头骨破碎，锤子压入了脑子里，遭到挤压的脑浆涌了出来。

不死魂印失去了效果，肉体没有再生，拉尔感受着越来越冰冷的身体，视线逐渐被黑暗覆盖。

……

“你相信女巫的话？”拉尔问。

克雷格绕过挡在前面的大石，通过玻璃小球里的指针修改行走的方向，“你似乎对女巫有很大的偏见？诚然，依芬娜·斯考格兰德是个捉摸不定的人，但答应下来的事情，只要谈清楚条件，她是不会变卦的。至于条件之外的其他要求，她不答应不是很正常吗？再说，能活到两百六十多岁的女巫，只靠狡猾是无法保证自己的性命的。”

“两百六十多岁？”拉尔轻咳了两下，“两百六十多岁……你确定？”

“确定。因为艾丽西亚主人在两百二十多年前就认识了依芬娜，那时的女巫尚未闯出名堂。称号‘神山’的来头还是依芬娜与主人结下渊源的八年后，在达索莫山脉的名为‘神山’的高山上发生的一场魔法师混战中打出来的。”

“魔法师的混战？”

“没错。据主人所说，作为巫师能在那场术法战斗中活下来，这个结果本身就很了不得。依芬娜不仅活下来了，还成为了那场术法战斗最大的赢家。自那以后，依芬娜·斯考格兰德就被冠上了‘神山’之名，在那个年代是个很有名气和影响力的人物。我对这段往事很感兴趣，不过历史文献没有具体的记载，主人也不知道术法战斗的具体过程。这挺遗憾的。”

拉尔随克雷格转了个弯，若有所思地说：“原来是两个世纪前成名的人物，老古董了，难怪没听过神山女巫。”

“你还没回答我你为什么对女巫很有意见？”

“这个我自己也不太清楚。”

“什么意思？”克雷格看了他一眼。

“我好像遗忘了某些记忆，看到女巫，”拉尔摸摸胸口，“不知为何会有一种很厌恶的感觉出现。要形容的话，就像洗了澡换了身漂亮的衣服出门，快要见到情人的时候踩到了狗屎。差不多是这种感觉？也许还要糟糕。”

“那可真是……不幸。”

“这种感觉很烦，我很想恢复消失的记忆，但每次要这么做的时候，我的声音总会出现在脑海中，用强硬的语气命令我不得这么做。”拉尔扯断勾住衣服的灌木枝条，“我照做了，因为规劝我的声音，是我自己留下的。”

“你封印了自己的记忆？”

“那个声音用了只有我知道的特殊加密法，应该错不了。”

……

拉尔再次跪在草地上，脑子不仅眩晕，还多了一份剧痛，“怎么回事？”

将他从幻觉中救出来的女巫回答：“任何非正常死去的生命都有怨念。像这颗短时间内凝聚了将近四百人份鲜血的珠子，其中的怨念经过‘发酵’之后，你可以想象一下对正常人有多强。不过你会产生幻觉的主要原因，还是你的意志因为魔力眩晕症的缘故产生了破绽，被趁虚而入导致的。实际上，你身为超凡战士，这点自发出现的怨念对你的影响可以忽略不计。”

“小姐怎么还没有苏醒？”站在床台边的克雷格焦虑地问道。他轻声地呼唤莉莉丝。

拉尔起身踉踉跄跄地走过去。莉莉丝脸上的那层黑雾消失了，显露出她消瘦憔悴的脸，只是任克雷格如何呼唤，她的眸子始终没有睁开。

“两年前我说得明明白白，你们最好在一年内收集所有的材料送过来，那么成功解咒之后莉莉丝苏醒的几率有八成。”依芬娜的手杖杵了下地面，以床台为中心因魔法阵消失的花草重新长了出来，“呵呵，艾丽西亚不愿杀人，天真地想找到不需要牺牲的办法拯救自己的女儿。好了，到头来还不是按照我说的做。如果聪明点在一年前着手，就不会拖到现在苏醒的几率不到三成的下场，让所有的准备功败垂成了。”

这番话把拉尔激怒了，“你是说解咒失败了？”

“不，解咒成功了。”依芬娜无视拉尔的怒火，“我可以拖延诅咒的生效时间，却不能完全阻止诅咒侵蚀莉莉丝的身体。哼哼哼，这个结果我早和艾丽西亚说明了，只怪她当初太固执了。”

克雷格握紧的拳头发出咯咯声响。

“我已经履行了当初的约定，一丝不落。”依芬娜微笑，看着克雷格，“也不算太糟，她至少以植物人的形式活着，其他的部位还能用。你们以后若有需要，只要送来雄性的精子，我就可以用她的子宫繁衍出艾丽西亚的后代，这样一来，你的主人也不会绝后。当然，看在老朋友的面上，我打个优惠也无妨。”

拉尔想起家里的妹妹，植物人的妹妹。他怒不可遏，抽出钉头锤，凶猛得就是砸向女巫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