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代价呢？”玛利亚看着天默掌心腾起的一团黑色念气，眼神有些耐人寻味地提醒道：“你是知道的，我从来不相信天下有白吃的午餐。你到底需要我做什么？”

天默无言地低下头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望向列车的车厢说：“我需要你把我们带出去，神域城现在面临的问题，不是我一个人可以解决的，希望你能理解。”

“这听起来可不像是一个选择。”玛利亚将视线从那团黑色的念气上移开，盯着脚下锈迹斑斑的轨道说：“不过，我也想不出什么推辞的理由，至少没有那种冠冕堂皇的理由……”

看着天默略显迷茫的表情，玛利亚莞尔一笑，似乎根本不在乎地继续说道：“寒门的公主寒雨凝、金色发系的首领迈瑞·布朗、还有洗罪人格雷迪，这些人可全都是神域城里妇孺皆知的大人物。就好像是一个平行的世界，我原本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见不到这些人。但是你，我们才分别了这么一丁点儿时间，你就和他们像老朋友一样了。”

“如果你想的话，你也可以做到。迈瑞和寒雨凝不是……”天默虽然想替寒雨凝和迈瑞解释，但话说到一半却被玛利亚突然摁住了嘴巴。

“嘘，听我把话说完。”玛利亚慢慢将自己的手指从天默嘴唇上移开，然后叹了一口气解释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能感觉到他们很平易近人，但是你无法体会我的感受，他们身上的散发出的那种压迫感。跟他们待在一起，让我一刻都喘不过气来，会不由自主地强迫自己遵从他们的想法。”

看着天默认真在听的样子，玛利亚又微笑着补充了一句：“这就是为什么，我喜欢和你在一起的原因。自由，没有压力，也没有任何顾忌，更没有任何约束。”

“你们只是互相之间不了解而已。”天默有些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地安慰道。

玛利亚闻言摇了摇头，然后非常认真否定道：“不，真正的问题在于，我们根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而你，天默，你也本应该属于那个世界。我的意识是，我能理解你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到地下竞技场当一名拳手。因为你想要的东西，不是单靠你一个人就能得到的。与其看着梦想无法实现，倒不如暂时放下来，对吗？”

“我无法体会那种无力感，但是我能理解。”看着天默无言以对的样子，玛利亚露出了一丝无奈地笑容，同时慢慢将他的揽入怀中，抚摸着那一缕缕纯白的发丝，低声倾诉道：“但是对我而言，你们的目标拯救神域城，还有对抗遗弃者大军什么的，实在是太沉重。我甚至都不知道，接下来应该自己要怎么做。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天默。普通到在这个扭曲的世界里，必须为斯奈尔这种人工作，才能勉强活下去的普通人。”

慢慢双手托起天默的下巴，玛利亚看着那双粉色的瞳仁，释然地提醒道：“别再跟我提什么选择了，像我这种人根本就没有选择。你想让我做什么就直说吧，至少这样会让我感觉死的比较有价值一些。”

不知为何，天默看着玛利亚此刻的举止神态，还有说话的语气，突然间联想起了一个先前曾经见过的人——门罗。

当初在美洲，门罗当着众人彻底放弃等死的情景，还在天默的脑海中历历在目。玛利亚现在所表现出的种种，简直和当时的情景如出一辙。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天默感觉到玛利亚的双手正在不断地颤抖，眼眶中也饱含着泪光，于是又重申了一遍。

玛利亚用力擤了擤鼻子，擦拭着眼角的泪光，点头确认道：“快上场吧，我的冠军。”

天默闻言虽然慢慢站起身子，却显得异常犹豫。因为这是曾经在地下竞技场，自己每次在走上擂台接受挑战时，她都会在台下说的一句祝愿。

“如你所愿。”天默看着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玛利亚，深深地鞠躬用曾经惯例的回答，作为二人之间的永别。

玛利亚没有再做出任何回应，正当天默下定决心想要迈步向前的时候，她却突然开口问道：“能多问一个问题吗？如果在这里死掉的话，会变成什么样子？”

“你的存在会被彻底吞噬，届时除了我以外，没人会记得你，就好像你从未出生过一样。”天默如实地坦白道。

玛利亚慢慢转过头，开玩笑似地问：“疼吗？”

“不知道，应该没什么感觉。”天默撇了撇嘴，做出了最后的安慰。

“那么……”玛利亚有些恋恋不舍，欲言又止地说：“你会记得我多长时间呢？”

看着玛利亚期待的期待的眼神，天默非常认真地回答道：“永远，直到这个世界走向终结，我也随之消失的那一刻。”

玛利亚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天默张了张嘴，虽然还想再尝试劝解一下。可看到她无言地指了指自己的手腕，意指时间所剩无几，便再也找不到驻留的理由。

回到车厢之后，见到了在这里等候已久的盖茨。环顾了一下，周围昏迷不醒的其他人，天默淡然地提醒了一句：“走吧，我们应该可以出去了。”

“你是怎么说服她的？”看着天默径直走向了列车的控制室，盖茨跟在他的后面，有些好奇地问。

天默转过头来，有些不愿多说地回了一句：“这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我也尊重她的选择就这样。”

“是吗？我原以为你会想办法救她。”盖茨闻言没有任何表示，继续跟在后面表达着自己的想法。

走进控制室，天默看着面前复杂的操作形同，头也没回地讽刺道：“我试过了，我原本想分一部分念给她，这足以让她撑到这一切结束之后，然后再想办法解决掉盖特林。但是——算了，你的铁脑壳是不会懂得。这玩意儿怎么启动？”

盖茨并没有动怒，反而是自顾自地走到复杂的控制台面前，似乎是在分析它的结构一般，眼眸中闪烁着淡淡的蓝色荧光。

没过多久荧光逐渐消失，盖茨随手拉下了一个拉杆，同时按下了控制台上的一个按钮，列车就突然运转了起来：“喏，这不难。”

“走吧，我一刻也不想多呆了。”

注意到天默进入车厢时，一直没有向自己的身后看，似乎是在刻意回避着什么。盖茨回头透过车厢后方的车窗，看着玛利亚孤零零的身影，有些不置可否地提醒了一句：“你确定吗？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看着天默没有做出任何表示，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方。盖茨也只好遵从命令，将列车缓缓启动。

安静的车厢中，看着外面逐渐移动的景物，盖茨用自己不太擅长地方式安慰道：“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话，当人们歌颂英雄之名时，殊不知真正的英雄早已倒下。”

“你一点儿也不会安慰人，知道吗？”看着盖茨那张扑克牌一样的连，天默有心无力地叹息道：“她不是英雄，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纯粹的普通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