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洐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境里,有个和自己相依为命的男孩,在他最为脆弱的时候,自己接纳了他,而在他最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却离开了他。
寒夜洐隐约觉得这一情境似乎在哪里经历过。
不是在源祖神州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情,而是来自于某种更为久远的,记忆……寒夜洐睁大了眼睛,他的瞳孔因恐惧与难以置信而放大。
男孩的脸发生着某种难以捉摸的变化,细碎的金色发丝渐渐变得漆黑,变得越来越长。
那是一张与寒夜洐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哥哥,爸爸妈妈真的真的真的不要我们了么?”小女孩拽着小男孩的衣角。
“这不是明摆着的嘛!你都问了多少遍了!有完没完?烦不烦?”小男孩有些不耐烦地甩开小女孩的手。
“哥哥,对不起……”小女孩嗫嚅道。
小男孩被小女孩的哭声搞得手足无措,也顾不上生气了。
“哎,你,你别哭啊。”
“可是,可是,爸爸妈妈都不要我们了,以后该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瞧你那点出息。”
“到底,该怎么办啊……”小女孩哭得没力气了,索性瘫倒在小男孩的膝头,像只小猫一样楚楚可怜地看着他。
“……好啦好啦,别那样看我了,我罩你还不行嘛?”
“哥哥?”
“以后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作业不会了我给你抄,有人欺负你,我帮你打回去,行了吧。”
“哥哥~”
小女孩长高了一些,变得更漂亮了。
“哥哥块看,我的新校服,漂亮吧~”
女孩拈起裙子来转了个圈,笑盈盈地看着男孩。
“不对吧,这明明是我们学校的新校服啊。”
“嘿嘿。”女孩神秘兮兮地笑了笑。
“我趁哥哥不注意,把志愿表上改成和哥哥一样的学校了,厉害吧~”
男孩神秘莫测地掏出了一个信封,似笑非笑地递给女孩。
“夜雪,你的通知书,自己打开看看吧。”
女孩兴致勃勃地打开信封,脸上的笑容却渐渐凝固了,再抬起头时,脸上已是一片茫然。
“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倒要问问你是什么意思。”
男孩停下手中的活计,转过身来看着女孩。
“明明考的分数比我高一个档次,却要选和我一样的高中,你是傻*么?”
“……好,你等着,我这就去找人改回来。”
“你敢,信不信我和你断绝兄妹关系?”
“哥!你就这么不想让我和你一个学校么?!”
男孩愣了愣,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揉了揉女孩的头发。
“听话,哥这是为了你好,啊。而且不就是不在同一所学校么,又不是不能见面。再说了,虽然哥现在成绩不如你,努力几年和你考同一所大学不就行了嘛,是不是?”
“嗯……”
“乖,这才是我的好妹妹。”男孩高兴地刮了刮女孩小巧的鼻梁。
女孩的脸变得苍白,虚弱地靠在病床的枕头上,仿佛大病初愈。
“夜雪,我的天,还好你醒了,你这一昏迷就是十来天,那几天我还真担心你就这么一睡不醒了可怎么办……”男孩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说着,虽然挂着黑眼圈,脸上却兴高采烈的。
“……都是哥哥的错。”
“夜雪?”
“都是哥哥的错。如果和哥哥在同一所学校,我就不会失足跌到湖里了,就算万一不幸跌到湖里,也能被哥哥马上救起来,不至于昏迷这么久,还差点没命。”
“话不能这么讲啊,你——夜雪?等,你干什么——夜雪你力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
女孩伸出手来将男孩的脸摆正,对着自己,就像摆弄一个玩具,
“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全都是你的错,你不该这样擅自离开我。”
“我的……错?”
“对,你的错。其实你自己心里也是这样认为的吧?后来变成那样任我摆布的可悲模样,不就是因为你心存愧疚么?”
“你知道我昏迷的这十天去了哪里么?你不知道吧,擅自离开我的你又怎么会知道这十年来我受了怎么样的苦?”
“十年?”
“现在你却想从我身边逃开?从你未曾赎完的罪孽中逃开?不,你逃不了的。十年,十年的时间足够我把这源祖神州了解得清清白白。”
“源祖神州?夜雪你为什么会……”
“我是哥哥引以为傲的妹妹啊,哥哥的事情,我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呢,包括你自我发电时常用手的是左手这件事哦。”
女孩的脸更近了,近得几乎要贴上寒夜洐的脸。
那是一张与寒夜洐几乎一模一样的脸,除了那鲜红的瞳色,与邪魅的微笑。
“忏悔吧,哥哥,向我忏悔你的罪,然后我会宽恕你的一切。”女孩的眼神有些疯狂。
“不。”
“不?”女孩笑了笑。
“哥哥,也许你没有听清我的问题……”
“对不起,夜雪,现在的我想不出有什么要向你忏悔的。和我在一个高中只会拖累了你的前程,我希望你成为一个独立而强大的女孩,毕竟我不可能跟着你一辈子。溺水的事情,我很难过,很自责,但我不会因此否认我之前的决定。”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觉得我就那么想要那所谓的‘前程’?”
“我只是做我认为对的事情,身为你的兄长,我认为这么做对,我就做了。如果你不高兴,可以恨我,可以骂我,女装也好,替你参加舞会也好,随你的便,如果还是不解气,那你就来源祖神州打我啊!”
女孩慢慢松开了捏住寒夜洐面颊的双手,踉踉跄跄地后退着。
“我会的。”
“如果你能活到那个时候。”女孩笑得有些残忍。
女孩的脸消融在一片纯白中,寒夜洐感觉自己的身体前所未有的轻盈,像个气球般轻飘飘地向上浮起——
却在半途中被生硬地扯了下来。
“夜雪妹妹,这么着急,是要赶着去哪儿啊?”
纯白消失了,寒夜洐睁开双眼,突然意识到自己正被人半搂着瘫坐在地上,而眼前的这张脸……
阁主?还是玉屐?寒夜洐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这两张脸竟然如此相似。
PS:这几章做梦写得还是挺爽快的,我的少女心啊啊啊ε=ε=(ノ≧?≦)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