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小学二年级第一次见到露西娅父女时的画面。

他爸爸站在豪华的大马车前。仪表堂堂，衣着雅致，是现场身高最高的人。一双蓝眼睛那么迷人，全校女生都在尖叫。

露西娅穿着我所见过的最昂贵的裙子，戴着我做梦都想要的漂亮大蝴蝶结，和她父亲牵着手走出来。

多招人羡慕啊。

她问爸爸：“这儿没有城堡，我还能当公主吗？”

她爸爸将手按在心脏所在的位置。

“这儿的城堡没人能摧毁，你永远都是爸爸的公主殿下。”

将露西娅高高抱起，吻她额头。周围仆人们发出融洽的笑声。

我对成濑遥说：

“你是没看到，露西娅的爸爸可是天天叫她公主。反正在我这个旁人眼里感觉露西娅都快被她爸爸宠坏了。我不认为她需要扮小丑争取父亲的关注，更别说还失败了。”

“公主是吗？”

成濑遥把照片放在我眼前晃。

那是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中有四个小孩，应该是露西娅和她两个姐姐一个哥哥。三个女孩站左右两边，把唯一的男孩围在正中间。四个人表情都很拘谨，应该是还没习惯面对照相机镜头吧。与之前几张照片有所不同的是，这时的露西娅要长高了很多。

“这张照片有什么特别的吗？”

成濑遥居然说这张照片就是露西娅失败的证明。

“余爽你再仔细看。”

于是我又多看了两眼，发现四人身后的空间很宽广，猜测拍摄地点可能是在首都的大宅子里。然后还注意到四个人衣服都比较厚，所以拍摄时间是秋冬季节。除了这些，我依旧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新发现。

最后点醒我的还是成濑遥的一句话——

“露西娅跟我说，每次回家，父亲都爱叫她公主，倒是很少叫她露西娅或者露琪。”

我一愣。

一把抢过照片，睁大眼睛看那三个女生。顿时感到一阵无可名状的酸楚。

“这……好可怜呀。”

我无力地靠在沙发上。

这张照片与之前所有照片最大的区别在于：其它照片为了区分三姐妹，有意让三姐妹穿上不同颜色的服装，梳不同的发型。然而这一张——可能是出于游戏的心态，故意让三姐妹留一样的长发，戴同一种款式的蝴蝶结，穿的裙子也一模一样。

这样一来就让我很明显地感觉到露西娅和她两个姐姐的相貌十分相似，照片里简直像三胞胎。

“露西娅说在特里耶韦家公主有三个人。三人都拥有同样卷曲的金发，同样娇小的身材，同样的鹅蛋脸。平常稍不注意很容易弄混。”

“是露西娅和她两个姐姐吧？”

成濑遥点头。

“露西娅的父亲在官场上一路高升，坐上禁电委副主任的位置，工作实在太忙。而露西娅她们兄妹几人远在米切雷姆，所以和父亲见面的机会少得可怜。加上露西娅她们在一天天长大，俗话说女大十八变，有时露西娅隔很久回家一躺，父亲会突然分辨不出她们三姐妹谁是谁。于是父亲习惯管她们三人都叫‘公主’。看似是宠爱，其实是因为他已经懒得区分这三个前妻的女儿了。”

“露西娅是很晚才意识到这一点，然后她就绝望了——因为父亲越来越忙，她发现父亲喊她露琪的次数越来越少，喊公主的次数越来越多。到最后，父亲几乎每次见面都喊她公主，已经好多年没听到一声‘露琪’了。”

“那露琪做的一切努力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膛目结舌。

在有十四个兄弟姐妹的大家族里生活原来是这种滋味。

“露西娅发现自己从来就没被父亲关注过，与父亲的距离比她想象的还要遥远。她的整个童年时光都落入巨大的空洞中。”

成濑遥顿了顿，望向我：

“然后，余爽。填补露西娅内心空洞的人——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