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之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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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陵千秋雪,难书三世冤】

前世镜,前世镜,镜中长叹时与命。千秋功过长留在,雪落有人听。——《红尘录》

楚御眼前一黑,却没有失去意识。

他努力地想睁开双眼,却是徒劳。

与以往昏睡之后的浑浑噩噩不同,这一次,楚御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周围的一切,就如同被蒙住了双眼,行走在空荡的房间之中。

耳边听不到一丝响动,只有自己沉重的呼吸和心跳。

楚御张开双臂,胡乱挥舞着,想用手,触及任何可以触及之物。但回应他的,只有挥动双手所产生的气流声。

他想开口呐喊,却是哑然无声。

他蹲下身,将双手伸向地面,似乎只有将手触碰能让人立足的大地,才能让人感受到真实。

但事与愿违,掌心之下,空空如也。

楚御试图将手再向下探去,却不料,身子一向前倾,重心不稳,整个人也随之向前倒去。

扑通一声,是落水的声音。

楚御随之感到自己,就如同落入冰冷的湖水中一般,浑身上下,凉了个通透。

似乎是感觉到自己在向下沉去,楚御挣扎着扑腾着,想往上游。却反而下沉得越快。

折腾了许久,似乎认命一般。

楚御渐渐平静下来。

将身体舒展成最舒服的姿势,静静地听着水流划过的声音。

不断下沉。

“南宫……南宫……”

也不知道下沉了多久,久的让楚御有些忘记了时间,他隐约听到远处传来的轻声的呼喊,却并不真切。

大概是错觉吧,楚御并没有理睬。

“南宫氏……南宫……”似乎清晰了许多。

真的有人?

这是楚御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听到类似人言的声音。他急忙打起精神,竖起了耳朵。

“南宫氏,你来了!”

仿佛在耳边的低吟,随之而来的是春雷般的轰鸣之声。

他感受到双脚又重新触及了地面,周身的水流如潮水般退去。

楚御蓦然睁开了双眼。

眼前尽是一片白光,也许是久居黑暗所产生的不适应,楚御不由眯起了双眼。

待白光褪去,楚御才渐渐看清了自己现在所处的世界。

银装素裹,天地苍茫。

此时早已不是先前无尽的星空世界,而是茫茫的雪原。白色,似乎是这天地间唯一的颜色。空中还飘着大雪。

楚御哈了一口气,瞬间形成一片白雾。他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感受着从中传来的一丝凉意,这天地中的一切,是这么的真实。

“天地造化,神奇如斯。”楚御缩回了手,不由打了个哆嗦。在雪地里站久了,原本单薄的衣衫,已不足以御寒。

“也不知天青如何了?”楚御搓了搓手,天青这孩子,也算是和楚御出生入死了,此时忽然失去踪迹,难免心中挂念。

踯躅片刻,并无他策,楚御还是决定先行探查,也好寻找生路。否则不用等找到天青,楚御自个人就该被冻死在这雪原之中了。

一路向北,楚御的足迹在雪地上留下了仅有数米长的印记,更早的,早已被大雪重新掩埋了。

书篓在身,长剑在腰,青衫虽陋不御寒,何惧风雪染白头。

这一人,也是一天地。

在这风雪之中,渐行渐远。

待楚御再次停下脚步时,雪已经停了。

楚御抱着剑,双手缩在袖子中,脸上结了一层霜,眉毛和发髻上都沾满了雪。口中冒着白气,唯有那眼神还是那般坚定。

他站在一条长长的大道前,大道两遍林立着各色石像,似乎是陵墓前面的神道。神道之后,有一座依山而建的大殿,隐在雪山之下,并不真切,远望而去,隐约可以看到一扇大门。

楚御皱了皱眉,抖落了些许雪花,似乎有些疑惑。

自从他进入这个雪原后,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心中指引这他,来到了这里。

对方一直呼唤自己南宫氏,这是让楚御最为疑惑的。

南宫,这个楚御一直想摆脱的姓氏,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姓氏承载的秘密,远比他想象的要多。

总之这里似乎和南宫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楚御也无法否认自己的身体中,流淌着南宫家的血。他捏紧了袖中的双拳,心中也有了计较。

“哼。”楚御冷哼一声,踏上了神道。

神道并不长,看着虽远,千步有余。两侧石像,由矮到高,鳞次栉比,从匍匐的凶兽,到站立的马匹;由带冠的文臣,到持剑的武将。神道的最后,是两座高约两丈开外的神像,一文一武,皆不怒自威。

神道和石像之上,都覆着皑皑的积雪,也不知道他们立在这儿有多少的岁月。

楚御边走边看,终于走过了神道,来到了一段石阶之前。

石阶不高,寥寥几阶,其后便是那扇石门。这应该就是这大殿的入口了。

石门紧闭,门上的刻着日月山川,珍奇异兽。

楚御走上前,将双手按在门上,用力一推。

没有想象中的厚重,带着岩石划过的轰轰声,石门缓缓打开。

里面没有光,漆黑的门洞,像一只张开嘴的远古巨兽,让人心生畏惧。

进还是不进?

楚御心中的天平开始摇摆,对未知的恐惧,人皆有之。

但那心底的呼唤又再次响起。

“南宫氏……南宫氏……来见我……”

无论是召唤也好,好奇也罢,楚御还是向跨过了门栏,迈出了第一步。

一步落地,寂静无声。

二步随后,楚御已经整个身子跨过了门栏。

就当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中之时。

黑暗之中出现了一团火,两团、三团、四团……

是蜡烛。

无数白色的蜡烛被瞬间点亮,照亮了整个大殿。

大殿两侧各挂一联,左侧上书:七御开天,万灵俯首天下兴;右侧对曰:一魔灭世,众生魂断红尘劫。

正中一匾,千秋功过。

楚御环顾四周,每一个白烛之后,皆有一块灵牌。密密麻麻的灵牌,放满了整个大殿。

大殿正中,有一案台,上有六块尺寸稍大的灵牌,这六块灵牌的中间,是一面铜镜。

一看到这面镜子,楚御就如魔怔了一般,直勾勾地盯着那面镜子,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

大殿的石门以不知在何时自行关上了。

楚御行走在烛光之中。

走近了。

来到了铜镜前。

楚御伸出了右手,用手指在镜面上轻轻一点。

镜面如同水面一般泛起几道涟漪,随后,上出现了三个字。

冤!冤!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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