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林翎在内，所有人见到程芝的面孔之后都是一阵胆寒，仿佛那是一张从地狱里出现的面孔，而林翎的感触尤其之深，从他第一次见到程芝开始，他就感觉程芝带着一副虚假的面孔，而现在林翎觉得自己终于见到了程芝的真实面孔。

“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杀了他们？”程芝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用一种极端恶毒的眼神看着林翎和在场的所有人。

林翎沉默了一下，有些无奈：“连警方都拿不出的证据我怎么可能拿得出来，我之前说的全都是我个人的推测，确实没有证据证明是你杀了李岩一家人。”

程芝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容，如果说刚刚还有人对林翎的推论抱有怀疑的话，那此刻程芝的笑容明显已经打消了他们的疑心，尽管他们心中惊讶这难以置信，但是事实仿佛就是这个样子，这个美丽的女人显然就是真正的凶手。

“我虽然没有证据证明是你杀了李岩一家，但是不代表我不能把你送进监狱里去。”程芝嘴角的笑容还未褪去，林翎冰冷的声音忽然让她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你拿不出我杀人的证据，凭什么将我送到监狱里去？”程芝冷冷的问，但是她的声音显然没有什么底气。

“我说我拿不出你杀李岩一家的证据，但是不代表我拿不出你杀你丈夫杨烈的证据。”林翎冷冷的说。

“我丈夫是出差回来的路上出现了意外，那时我和小新在家里，你凭什么说是我杀了我的丈夫。”程芝质问林翎，但是她的声音力度越来越小了。

“确实。”童话忍不住在林翎的耳边低声说：“杨烈出车祸的那个山段距离清水镇有五十多公里，那时她应该是没有时间作案的。”

“谁说出车祸的那个人是杨烈？”林翎的声音像是锐利的剑锋一般刺穿了程芝内心最后的防线，她脚步一软险些摔倒，这时欧阳默立刻扶住了她柔弱的身体。

林翎的这句话实在是太具有震撼力了，不只是对程芝，所有人的耳边就像是炸雷了一般，同时想要说出自己的疑惑，但是一时间又不知如何开口。

林翎淡淡的说：“杨烈应该是早就回来了，至少在我和璐瑶去拜访的那天，杨烈是在家的。”

“可是咱们去的时候，”璐瑶激动的说：“明明只有程芝姐和小新在家啊！”

“不对，还记得当时咱们去的时候，衣架上晾着的男式衬衫吗？还有客厅的茶几上摆放着两个水杯，这都说明当时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其他人，”林翎说：“而且当时小新在家，这说明那个人不是一个陌生人，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前来拜访的亲戚，但是当时没有亲戚来拜访，所以百分之百是杨烈。”

“可是杨烈确实在那片山路上出事了啊，如果那个人不是杨烈的话，那又是谁？”文青怨恨的看了程芝一眼，随后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所以说这是一个蓄意杀人的案子。”林翎说：“当时的情况应该是这样的，我们当时去拜访程芝的时候杨烈应该正在卧室睡觉，当时程芝就已经动了杀心了，或者说她早就动了杀心了，只不过当时还没有到动手的时机。”

“说的清楚一些。”童话的理解有些模糊。

“我们去拜访的时候，程芝已经打算杀了杨烈了，只不过她在等待机会，她在等待欧阳默布置车祸现场，为此他们不知道在哪里弄了一个毁了容的尸体假装成杨烈，可能是附近的殡仪馆，然后等杀死了杨烈之后，再将尸体调换过来。当欧阳默布置好车祸现场之后，程芝立刻将小新送到了亲戚家，然后和从车祸现场赶来的欧阳默一起杀死了杨烈，尸体应该已经被欧阳默昨天离开的时候带走了。”林翎说。

“可是，他为什么要帮助程芝？”童话说。这个“他”指的是欧阳默。

“我觉得他可能喜欢程芝，但是不管怎样，反正他们是合伙杀了杨烈，”林翎想了一下，说：“而且前天晚上跟踪我差点杀了我的人也是他，昨天他开车离开程芝家，但是又开车回来了，我想他应该是把自己的血衣落在了程芝的家里。”

一瞬间，童话、文青和璐瑶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欧阳默和程芝的身上，他们两个此刻就像是即将面临死亡的野兽一般，依偎在一起瑟瑟发抖，这让林翎心中忽然产生了一丝动容。

但就是这么一瞬间，欧阳默突然目露凶光的扑向了林翎，林翎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凶狠的大手立刻捏住了林翎的脖子。

而同时，童话如同铁钳一般的手掌猛的捏住了欧阳默的左肩，因为之前林翎在他肩膀上留下了枪伤，所以欧阳默立刻吃痛松开了自己的双手，被童话一脚踢倒在地。

看到欧阳默被童话制服，程芝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她默默的走到了林翎的面前，脸色即颓废又绝望，璐瑶见状急忙在身后拉了林翎一下，童话也立刻冲到了林翎的面前，但是林翎用眼神示意他们不需要这样。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程芝没有必要像欧阳默一样垂死挣扎，她走过来一定是有什么话要说。

而这时程芝已经将自己的嘴唇放在了林翎的耳边，林翎听到了从她的嗓子里发出的轻柔的声音。

“是他先对不起我的，我不后悔杀了他。”程芝对林翎低低的说着，如果只是这些的话，林翎是没有兴趣继续听下去的，但是马上，程芝说了一句林翎听不懂的话。

“你果然是那个人？”

林翎的心里顿时有些怪异，他立刻问程芝：“你说我是谁？”

“你难道失忆了？”程芝冷笑了一下，然后说“在我对李岩一家动手的前一刻，我接到了一通未知的神秘电话，电话里的人嗓音沙哑，他对我说“放弃吧，否则我会亲手将你送进监狱里。”我当时很意外，但还是动手了。

本来一切都很平常，警察也没有怀疑到我，可是直到你的出现。

当时你到我家来询问李岩一家的事情的时候，我就怀疑你就是给我打电话的人，所以我才会让欧阳默跟踪你，杀了你，没想到最后没有不但没有杀了你，反而还被你送进了监狱里。”

程芝有些失望的说，但她的嘴里立刻吐出了一丝玩弄的趣味：“不过，有一件有意思的事我要告诉你，杀人现场的那个神秘图案不是我画上去的，也就是说，在我之后，还有另外一个人进入杀人现场。”

程芝的声音刚刚在林翎的耳边消失，她和欧阳默就被童话带走了，离开之前童话对林翎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称赞道：“好家伙，干的漂亮。”

林翎愣在原地，并没有因为童话的夸奖而兴奋，他的耳边不断回荡着程芝说过的话，一字字都刺在了林翎的心上。

“杀人现场的那个神秘图案不是我画上去的，”

“在我之后，还有另外一个人进入杀人现场……”

“另一个进入现场的人是谁？”林翎在心里暗暗的想“而且，程芝接到的那通电话……那通断言生死的神秘电话……”

林翎瞬间想起了车祸案和爆炸案发生的现场。

程芝既然将那通电话误认成了自己拨打的，那至少说明程芝和这件事是没有关系的，既然如此，自己也没有必要揪着程芝的这根线，因为就这通神秘电话而言，她和自己都对此一无所知，甚至说自己知道的可能还更多一些。

想起了李岩所调查的线索，林翎觉得他还不是一无所获。

虽然这件案子似乎和L市发生的事情没什么关系，但是林翎并没有那么沮丧，毕竟他亲手解决了这个事情，虽然仍是留有一些无法解释的疑点。

至于L市发生的案子，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和神秘电话有直接关系，但是林翎相信只要查清楚L市发生的案子，一切自然也就解决了。

虽然事情解决了，但是璐瑶的眼中还带着困惑，她拽了拽林翎的衣角：“这件案子和颜颜的失踪没有任何关系吗？”

林翎想了一下，说：“应该是没有任何关系。”

璐瑶听了之后，脸上那担忧的神色更加的明显了，只是还没等她开口，文青就抢先对林翎说：“今天醒来之后就没看到小君。”

林翎愣了一下：“你都找过了吗？”

文青摇摇头：“平时天一亮他就直接找我来了，根本就不用我去找他，可是今天他始终都没有来敲我的房门，我到阁楼上找他他也不在。”

林翎的心中忽然有点不安，但这时他想起了昨天晚上，小君在阁楼里露出的那份期待的目光，林翎会心的笑了笑，他觉得他知道了这个孩子在哪里。

“出来吧，小君。”

林翎轻轻地呼唤了一下，接着，在李岩的小女儿的房间里，走出了一个瘦小的身影，他站在那里直直的看着林翎，眼中带着一丝依赖的目光。

“你这孩子怎么在这里？”文青急忙走上去想要抱住小君，但是小君闪过了他的手，反而跑过去抱住了林翎。

林翎微笑着蹲下身，摸了摸小君的脑袋，看着他的双眼说：“即使没有见到凶手的面孔，恐怕你也猜得出来凶手是你的程芝阿姨吧，所以你一直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害怕她对你动手是吗？”

“什么？小君你早就知道是程芝杀了你的父母？”文青有些激动，他立刻蹲下身靠近了小君，但是小君马上躲到了林翎的身后，文青隔着林翎询问小君：“你早就知道是程芝杀了你的父母，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让他怎么告诉你？”林翎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冷：“你和黎音有感情吧！就算现在黎音嫁人了，至少你们曾经也是有感情的，否则你也不会抛下老婆孩子，跟随黎音来到这里，而且你还私下与黎音私会过，还为了黎音喜欢上了杨烈而与杨烈大打出手。在这孩子看来，你是来抢走他妈妈的人，你让他怎么和你说？怎么信任你？”

林翎的话让文青很愧疚，他低着头，不敢再直视林翎的目光。

“小音不喜欢李岩，他们在一起是意外而已，我本以为这次来到清水镇能够唤回小音对我的感情，可是没想到她喜欢上了杨烈。”文青低着头叹了口气：“不过算了，现在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我想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顾好这孩子，让小音和李岩能够在九泉之下瞑目吧！”

林翎听到之后点点头，诚然，这也是林翎想要见到的结局，文青不是一个心胸狭隘的人，他会将小君照顾好的。

于是林翎在小君的耳边轻声说：“听到文青叔叔说的话了吗？”

小君没有吭声，但是林翎看到了他在点头，就微笑着摸摸他的脑袋。

“去吧！”

小君回头看了文青一眼，眼中的那份隔阂似乎已经消失了，文青头一次见到小君对他微笑，不过小君并没有去找文青，反而紧紧抱住了林翎，在林翎耳边轻轻的说：“叔叔，我刚才在一楼的卫生间里见到了一个人。”

“什么？”

小君的话让林翎的身体猛烈的震动了一下，他开口问道：“你说你在卫生间里见到了一个人？”

小君点点头，林翎的心里没来由的出现了一丝惊骇，他在原地呆愣了片刻，当文青和璐瑶同时发现他的样子有些不对劲，想要叫他的时候，林翎猛然将小君塞到了文青的怀中，然后自己飞一般的跑下了楼。

一楼的正面是客厅，客厅的里面是一条走廊，里边通着卫生间和厨房，林翎记得上次那天晚上，童话就是从这里边走出来的，因为童话说这里边检查完了，所以林翎特意没有进去过。

林翎走在两米长的走廊里，走廊的中间有一扇门，走廊的尽头是厨房，所以不需要多想，这一扇门一定就是卫生间。

林翎将自己略有颤抖的双手放在了门把上，冷冰冰的金属把手让林翎的心也冷冰冰的，他空咽了一下喉咙，然后缓慢的推开了那扇染上了一层灰尘的木门。

随着“嘎吱”一声，卫生间的门露出了一丝缝隙，紧接着，一股致命一般的腐烂气息传到了林翎的鼻孔里，呛得他忍不住咳嗽了一下，眼泪都顺势流了下来。

下一刻，林翎抬头看了一眼，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小君说他在卫生间里见到的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具尸体，而且是一具没有头颅的尸体，这具尸体靠在墙上站立着，脖子的断面还蠕动着黄色的驱虫，尸体已经大面积腐烂了，整个尸体变成了流着脓水的黑色物体。

林翎看着这具恐怖的尸体，大脑恍惚了一下，在他闭上眼睛的前一刻，他仿佛看到了这具无头尸体伸着已经腐烂的双手，向他慢慢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