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案子没那么好办，我所怀疑的事情，也困惑着徐广寒。反是和亲的事，很快就有进展，一开始敌国虽有抵触，但没多久便想明白，用一个公主平息一场即将发生的战争，这笔买卖很是划算。

我后背的伤在我坚持抽线以后，又流了一回血，没有大碍，山奈给的止血粉发挥了很好的效用。为了不让长血的伤口太痒，大雪天里，我穿得比往年还单薄点，通过暗道进入云阙楼里面。有一段日子没来，这里记录的册子堆满了书案，我坐着花了几个时辰阅览。

“这些无用的都拿去当柴。”

我指了下几个竹筐里的册子，红月把头点了点。

最后一册在我手中，很快看到末页。

“山鬼潭？”

红月听了，反应平淡。

“山鬼之说，向来流于民间，并不奇怪。”

我看向红月，她毫无疑色的脸有些苍白，我知她最近是忙了些，所以，也已告诉离潺，让他多与之分担。

“你先去休息吧，帮我把二哥叫来，焚册这些琐碎的事，可交给孽凤来办。”

“嗯。”红月微微福身。

看她离开书房，我把山鬼潭的记录又看了一遍。

是桩悬案，官府记录的案宗上题名为山鬼潭。

讲的是多年以前，离太京颇远的一个村庄里面，某一个夜晚，有村民目睹百来个萤萤绿光移动在山间，而后化作团团火焰，坠入村边的寒潭，第二天清晨，村民去看，只见森森白骨积出水潭，成堆的白骨难辨正身，当地官府很是难办，这让村民们坚信死的都是山鬼的化身，此事便被传开，案子最终移到了太京来，太京府衙费尽力气也没查出真相，在没人闹腾的情况下，山鬼潭自然成悬案。

离潺急匆匆赶来，听了我的想法，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怎么可能？父亲他们是**？”

“怎么不可能？”我极不愿意，却不得不阐述开。“打更的刘老六当年亲眼看见一群散发绿光的人走出离家大门，跟山鬼一样，娘亲他们当时身上一定是涂了鳞粉，他们死在几百里之外的地方，便不会有人怀疑他们是离家的人。”

离潺抬脸看我，不敢信其真。

“可是山鬼的案发，与离家大火相隔一年。”

在我眼中，这不是障碍，只能证明安排这件事的人有心，不想让人把两者联系起来，唯一让我想不通的是，既然谋划到了这份上，离家人放火烧院后，身上有何必要涂上鳞粉？父亲他们是真的**？还是被逼**？

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离潺过了一会儿，稍微冷静下来。

“既然怀疑，我们就把这件事查清。”

“嗯。”我轻轻点头，想了又想。“二哥，你让太京府衙的眼线翻一下山鬼潭的卷宗，我需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埋了那一百多具尸骨。”

“我现在去办。”离潺连忙起身，走了两步，回过头来。“你去查可以，你不要告诉我，你这身子，还想下那寒潭？”

我微笑于他。

“二哥不必忧心，我心里有数。”

离潺没有多说，入夜就有了回复。

冒着风雪启程，山奈与我同路，马车里，他跟辜远婷像左右护法似的把我夹在中间。考虑到我伤未痊愈，行程没有太赶，到达那个村子，花了好些天。

银妆素裹的冰雪世界，唯有村屋里的火光让人觉得温暖，我并没有想打扰他们，安置在了村旁的寒潭边。寒冬时节，挂在树上的雪花银针根根垂向寒潭冰面，我围着寒潭走了一圈，估摸着正常人跳下去，应该砸不破冰面，即便有人浑身着火，也很难迅速把冰面化开，若上百人拥拥挤挤的带着火往下跳，许是有这个可能，只不过，这样一来，寒潭里的水会很快熄灭火焰，村民们看到的应该是血肉模糊的尸骸，而不是具具白骨的出现。

“星儿，那些尸骨是不是埋在这儿？”辜远婷于不远处叫我，手指着几块故意堆压在一起的石头。

我想了想卷宗里描述的位置，轻轻点头，当年，由于尸骨众多，当地官府不够人手，查不出结果来，只好就地挖坑。听闻，在尸骨埋下后，村民们担心死了的山鬼们不服，怕山鬼的魂魄作乱外出，找了个道士，摆下了压鬼的阵眼，这些石头的放置与卷宗描述如出一辙。

一想到，那乱石下压的有可能是娘亲他们，我的心在结冰。

“远婷，明天一早，你去官府一趟，让他们帮忙，我想清点一下尸骨的数量。”

辜远婷义气的应下，拍了拍手掌。

“按我说，这县官和当年的太京府衙都是混帐，案子再难，不至于多少具尸骸都数不出来，鬼都不信这个案子他们是真的尽心在办。”

“尽是狗官！”山奈总结得很完善。

我对着寒潭静默无言，在太岁镇还不是太京的时候，我父离显恒也与官府多有往来，若寒潭中死的果真是离家人，我太想知道，他们的死到底是自己安排，还是被人安排，所以，尸骨的数量必须要清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