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照射在平面的湖中央,半结冰的湖面上反射出的光足以令人无法直视。在夕阳照射下的另一头则是幽冷的黑暗,二者结合起来就类似于一面破碎成不同角度的镜子拼凑在一起:湖水流动的那一面散发着光洁,冻结的那一面扭曲着黑暗。
此处名叫两界湖,仅仅是这湖的名字——割开了这片古辛大陆的来历。
几千年前,一位人族神祇和魔族神祇拉开了战争的序幕,双方在无数次的战斗中渐渐消磨时光,终究——在最后一次战役中,两位神祇同时战死。其后族为了和平生存下去,签订了契约。则以两界为划分地,开始各自建立国度。
人族神祇的血裔为卡米尔;魔族神祇的血裔为巴尔。恶魔与人类划分大陆,东西而治,人族在西建立了名为贝利亚尔的国度;魔族在东建立了名为阿加雷斯的国度。
两族之间不断繁衍生息,然而源自于他们先祖开始的血液内的斗争一直没有结束——直到六十四年前发生了一场两界战:无数的人类与恶魔以两界湖畔为前线目标拼杀着,鲜血染红了岸上的洛加拉斯平原。
最终结果以魔族割去领地作为侵略代价,而人族卡米尔王重伤濒临战死的结局结束。
两界之间重新恢复和平;但此刻两界湖畔却并不平静。
一个脸色苍白微低着身子,手中拿着一根木棍的少年站在黑暗的那一面,抬头看着另一边的残阳。
少年走向另一边,侧过头去看了看周围是否有人族;或魔族。毫无疑问,此刻正值十月微寒,没有别的人会来到两界分界线边消遣。他踏向另一边,站在离湖水只有一厘米的冰面上。
「这么大一片湖,不用来舀水用来看吗?」
少年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个瓦罐朝里舀水一边自言自语着,很快他站了起来,伸了个腰接着回身走向黑暗的那一边。
直到他走到一片枯木林深处,在一座柴屋前停了下来。一个看起来约莫五十岁的老者手中拄着一根拐杖,阴阳怪气地看着眼前正在朝着这里走来的一个男孩。
「易鬼,你又到两界边去舀水?」
被叫做『易鬼』的少年头也不抬地抱着罐子走向柴屋,慢慢推开屋门。
「有什么关系?这么近,又不会喝死人」
「啧啧,要是让同族看见,就是谁也保不了你这个小混蛋」
老者晃晃悠悠地拄着拐杖,走起路来却极其快速闯进屋子。
屋内有一个石头围起来的火堆,中间架着一口锅,火舌舔舐着灰黑的锅底,里面煮着些什么。
「说吧,找着什么没有?」
老者说着坐下,一边用手中的拐杖敲着易鬼的头。
靠坐着的易鬼并不反抗,任由老者敲着,心不在焉地拨着炭火。
「没有,什么都没有。我怀疑这片林子已经被吃光了,肉兔都见不到一只」
‘咚!”的一声,拐杖用力地敲了下去,接着就是阴阳怪气的笑声。
「没出息!要我说这片地方还真是埋没了你的血统,大冬天的连个影子都没有」
「水的话倒有,哝,喝吗?」
易鬼将另一边放着的瓦罐捧在手里递给老者。老者的拐杖重新开始亲密接触他的头。
「你见过喝两界水的魔族吗?」
「我不是在这吗?」
「哦?你小子也算魔族?你知道你是什么血统吗?」
少年将瓦罐放在炭火边,盯着火光。
「黑鼠,最低级的恶魔种族」
「你知道这什么概念吗?就是路边随便拉一……」
「就是路边随便拉一个都不可能有比我更低级的」
不知为何,两个人都沉默下来,只有木炭燃烧的声音还存在着。
「现在是第几个年头了」
老者阴阳怪气的声音变得正经温和,盯着地板上靠坐的易鬼。
「你指从哪年开始,如果是你上次说的自从两界战后的话,现在应该是六……」
「你出生的那年」
易鬼微微感到一丝奇怪,为什么问这个?
「那……应该是十四年还是十五年,差不多吧」
「不对,是十四年」
不知何时,老者开始掰着手指,随后又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
「没错,是十四年」
「哦。那又怎样?」
「站起来」
易鬼转过身看着老者的眼神,不同以往的散漫和不正经;是一种极其认真的态度。
「所以呢,怎么了?」
「前线的事,你知道吧?」
「具体还不清楚,但可能……」
「两界之间要再开战了,这一次,战火会卷过整片大陆」
「这里这么偏远,不会有人对这感兴……」
「我要你去前线」
这次是认真的吗?老者的态度使易鬼感到震惊。
尽管十四个年头里,每次自己惹他生气,他总会说:‘要是再打两界战,我第一个把你这小子踢到前线去死!’这样的话。
「我不想你一辈子待在这里,因为那样我宁可死。也不想亲眼看着年少的生命枯坐在一片贫竭的地方」
实际上——易鬼自己也并不愿意。早在一个月前他就已经开始打听到一些关于再次两界战的事情,并且准备如果开战就要去前线参军。
然而却不知道该怎么对养育了自己十几年的老头子说出要离开他去打仗这种事情。
老天有眼,老头子也希望我走吗?易鬼深呼吸了一下。
「我什么时候走」
「你小子还挺急啊!」
老者重新坐回了座位上,脸上带着红润的笑意——对于易鬼同样有走出这片地方的志向,他感到很满意。
「一个月后,你再走,到时候我送你一份东西」
「武器吗?我想军队里会有发放」
老者眯着眼摆了摆手,另一只手不停摸着拐杖头。
「不不不,我要送给你的这玩意可比武器贵重得多了去了。行了,现在给我滚出去找食物,天要黑了」
「那个……其实我捞到了条鱼,在罐子里」
拐杖又一次精准无误地敲击在了易鬼的脑袋上,声音很清脆,显然老者此时的心情十分愉悦。
「得得得,你自个吃去,我还有事要办,别烦我,滚到后柴房去」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