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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是在哪儿?
夏蝉疑惑地看着四周,这个情景似曾相识。现在自己正身处一个木质建筑的房间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焦味儿。
“砰!”
一声巨响从脚底传来,整栋建筑开始在摇晃,窗外传来了尖叫声。
难道是火灾?
夏蝉连忙跑到窗口,向楼下望去,小广场上除了聚集了不少人以外,还有两辆消防车。
要逃出去!
可是,现在的楼层……
将头探出窗外,夏蝉向下望着,楼下高大粗壮的梧桐在自己眼中竟然只有碗口大!
咽下一口唾沫,夏蝉抬头向上望去,房顶给出了令人绝望的答案——顶层!
“都撤退完毕了吗?”楼下的大喇叭里传出了声音。
“没有,楼上还有一个人!”
夏蝉突然感觉自己又重新获得了生的希望。
“砰!”
整栋建筑再一次颤抖起来,当夏蝉的目光再度朝窗外望去的时候,不远处山上的树林都被披上了一层火红色,在火光中投下冰冷的影子。
浓烟渐渐漫了上来,阻挡了夏蝉的视线。
房间里即使有可以用来结绳的东西也因为楼层太高而无法下去,现在只能看看周围的情况怎么样。
夏蝉跑到了房间里唯一的一扇门前,用手背碰了碰金属门把手。
没有温度!
惊喜地推开了房门,一间更大的房间映入了夏蝉的眼中。
这是图书室么?建筑本来就是木质的不错,但是这个房间里还有许许多多木质的柜子和纸质的书籍,这个情况让夏蝉感到有些不妙。
不行,这里不能久留,必须想办法出去。
耳边又传来了沉闷的爆炸声,建筑再一次开始颤动,甚至地面都已经有一些倾斜了。
难道这房子要坍塌了吗?
夏蝉感到了一阵绝望。
跑到图书室的大门口,夏蝉紧锁眉头,将手背轻轻地靠在了门把手上。
一阵火辣辣的刺痛将夏蝉的手逼了回去。
怎么会这样!
隔着门板,夏蝉已经能够听到门外的燃烧声了。
只有回到之前的房间了吗?
夏蝉再一次跑了起来,倾斜的地面让她摔了一跤,可是现在狼不狼狈都已经无所谓了。
只要撑到消防人员来救自己。
等等!他们知道我在哪个地方吗?
我还真是个笨蛋啊!
冲进房间,夏蝉将门合上,随后跑到翻滚着浓烟的窗户前。
“位置确认了吗?”
“已经确认了,只有一个需要救援的人了,在三楼!”
三楼?
夏蝉的心咯噔一紧!
这里……不是三楼吧?
“能上去吗?”
“一二楼快要塌了,火势已经蔓延到整个建筑了,你们现在先集中起来为我开一条路,我们尽力去把他救出来!”
不!不要!
夏蝉趴在了窗台上,浓烈的黑烟闯进了夏蝉的眼睛、鼻子和喉咙里,让她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顶楼!顶楼还有!
夏蝉用力呼喊着,可是她发现无论自己张多大的嘴,用多少力气,自己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难道……自己变成了哑巴?
顶楼!顶楼还有!
夏蝉用力的呼喊着,可是依旧没有任何声音。
为什么会这样?
夏蝉绝望地靠在了墙角,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盘上了心头。原来,将死之人不得救就是这样的心情吗?
夏蝉颤抖着,看着这个狭小的房间,她已经无计可施了。
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
脑海中,一个酸酸的女声响起来了:“今晚八点准时赶到顶楼图书室里的小房间里去哦,我有话要对你说。不然的话,被我捡到的那条围巾就当作消失了,而且,你的男人也会变成我的。呵呵,我想,男人更喜欢一个让他感觉舒服和开心的女人,不信的话我们试试?”
大姨妈的围巾?
夏蝉瞪大了双眼,是那条姨夫给大姨妈的围巾吗?上次大姨妈为了保护我,不小心将这条围巾弄丢了!对于这件事情,夏蝉的心里只有愧疚。
还有……男人?
夏蝉蹲在墙角,脑袋里传来一阵剧痛。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想不起具体的细节,但是夏蝉的直觉告诉她,自己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脑海中的那个声音——十有八九就是她害得自己沦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救出来了吗?”
“营救成功!只有轻微烧伤!”
“这房子是保不住了,马上疏散人群,房子坍塌下来后波及的范围较广,现在立刻设置隔离带,其他人继续灭火!”
这样吗?
夏蝉缩在墙角里颤抖着,无助与绝望正在撕扯着自己。
“等等!有个人跑了进去!”
“什么?那个跑进去的人能不能听见?请马上出来!千万不要贪图钱财!”
“他一直在上楼!”
“他到底想干什么?楼都快塌了,而且那些木质楼梯还通不通畅都不确定!”
“真是疯了,马上锁定他的位置,其他的围观人员马上撤离!撑不了多久了,妈的,快联系总部请求支援!”
“总部回复……世贸中心也起火了,现在剩余的消防队全部去了世贸中心,所以……”
夏蝉耳边的声音越来越不清晰,那道暂时隔绝着死亡的门扉已经变了颜色。空气中燃烧的味道越来越大,温度也越来越高。
果然,要在火焰中走完这一辈子了么?
门突然被踹开了,一个模糊的身影闯了进来。
“夏蝉!”
这个声音有点沙哑,但是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夏蝉呆呆地抬起头来,看着这个模糊不清的人影。
“快,快!”他似乎很焦急,将自己背在了背上,“不要怕,我来了,对不起……一定没事儿的!一定!”
他喘息着,穿越着火海。
图书室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了,高高的书架上燃烧着无数道火焰。
两人穿行其间间,宛若穿越着一座火焰的森林。
尽管地面已经倾斜了,但是他的脚步依旧很稳很快,而且巧妙地躲过了火焰。
“蝉,下面有些地方的火势太猛了,但好在仍旧有地方可以突破,我会快速的穿过去,到时候可能有些烫,你要忍着点儿,一定不要松手,实在是痛的话,你就狠狠地掐住我!”
尽管他在不断地向自己说着话,可是夏蝉没有办法回答,甚至神情已经变得有些恍惚了。
静静地趴在他的背上,搂着他的脖子,夏蝉听着周围火焰燃烧的声音以及这栋建筑崩塌的哀嚎。
视线落到了他的身上,夏蝉突然感到鼻头酸酸的,那是心疼的感觉吗?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有好几处被烧破挂破了,裸露出来的肌肤已经被烧伤得通红,最让人不忍的是即便已经被烧伤了,可是那上面分明还有着触目惊心的带着血的口子。
谢——谢——你!
夏蝉张着嘴,可是她发不出声音。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现在好想哭出来?
努力想象着他的样子,可是脑海中依旧空荡荡的一片。眼前的他仿佛被一层迷雾笼罩着,无论如何也看不清。
突然脚下传来一声木头断裂的声音,他停了下来。
“可恶。”他喘着粗气地吼道,这个声音已经在燃烧声中显得极为渺小了,“现在好不容易才到了五楼了……”
身后传来一阵巨热,夏蝉回过头,只见一截粗大的木桩带着熊熊烈火朝着两人滚了下来。
扯了扯他的衣服,夏蝉张着嘴,仍旧发不出声音。
他似乎终于意识到了,眉头一皱,朝着一旁跳了下去。
一个很不优雅的落地,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蝉,你没事儿吧?”
他爬了起来,呼吸中带着即将崩溃掉的痛苦。
夏蝉倒吸一口凉气,他为了给自己垫底,跳下来的时候挡在自己身下,落地时不幸被裸露出来的钉子伤到了。
现在他的左肋骨下正插着一根焦黑的铁钉,暗红色的血液顺着铁钉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
“楼梯已经完全不行了。”他转过头来看着夏蝉,可是夏蝉却看不清他的模样,也无法辨别他的表情。
心里的感觉告诉夏蝉,他此刻正在微笑着,仿佛是被火焰包围着的受了伤的天使。
“已经四楼了,运气好的话跳下去在医院躺个半年兴许还能活……啊,你说四楼跳下去肯定会死?”他似乎在自顾自地摇着头,“有我在,你肯定会活着的!”
他小跑着,穿过一道火焰,来到了窗边。
“听着蝉,你先站一下,我找一下落脚点,之后换个姿势我们就跳下去,相信我,一定会没事儿的。”
夏蝉站在了他的身旁,看着他将身子探出窗外,仔细地寻觅着。
可是窗外已经全是浓烟了,甚至比之前自己在顶楼往外看的时候还要浓密,他真的能够受得了吗?
“好了,我们准备……”
夏蝉的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呼啸,头顶的木头发出咔嚓一声带着火焰掉了下来。
不好,他会被砸到。
他还在继续和自己说着话,丝毫没有察觉到已经迫近的危险。
夏蝉瞪大了眼睛,随后猛吸了一口气。
不管能不能想起来,他帮助了我,此刻,他也需要我的帮助!更何苦,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告诉我,这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
夏蝉侧迈一步,以这个角度的话,就不会把他直接扑下楼了吧?
起身,扑倒。
他惊异地倒在了地上,随后,夏蝉自己的后背传来一阵炽热的重击。
“蝉!”他大声地叫了出来。
“傻瓜,你怎么……”他抽泣着,流着泪,将背后那块灼热的木头弄开了,“笨知了,我不要你这样!”
夏蝉笑了笑,表示自己还算没事儿。此刻,他身上的痛应该早就比自己多了无数倍吧?
“走!我们跳下去!你一定要抓紧我!没事儿的,你一定会活下来的!”他一边喘息着,一边将夏蝉抱了起来。
看着他的喉结移动了一下,夏蝉知道,马上就要起跳了。
耳边传来了风的声音,整个世界终于从灼热之中解脱了。果然,夜风才是最凉爽的。
一阵巨大的震击冲击着自己,一时间,夏蝉感觉死神已经牵起了自己的手臂。
温热的液体覆盖了自己的十指,夏蝉费劲最后一点力气抬头看去,却发现那些暗红色的液体并不是从自己身上流出来的,而是从——身下的这个男人!
他再一次为自己当了垫子……
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拜托,你一定得继续活着,因为,我还要好好惩罚你这个爱逞强的笨蛋呢。
意识已经越来越模糊,夏蝉只能感到周围的人正在迅速地朝自己这边围拢。
视线越来越黑了,果然……也不行了么?会不会在另一个世界看到你?
你本来可以好好地活下去的,不是吗?为什么偏偏要犯傻陪着我一起死呢?
手指传来了最后的触觉,和那温热的液体不一样,这是一个半边冰凉,半边发烫的东西。
会是什么呢?
夏蝉挣扎着将视线挪了过去,这可能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看到的最后一样东西了。
一个精致的怀表,里面嵌着一张照片,好像是一男一女的合影。
只可惜,怀表和那张照片都已经损坏了。
这个怀表和女孩对他来说,一定很重要很重要,对吧?
……
“嗡嗡嗡嗡……”
枕头下手机的震动将夏蝉拉回了现实。
窗外传来了的柔和的阳光,这算是新的一天又开始了么?
夏蝉坐了起来,捂住有些胀痛的头。
手指上传来了冰冷的触觉,脸上也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滚动着。
是眼泪?
夏蝉看着手指上晶莹的泪滴,胸口有一种说不出的痛苦。
那个梦,会是以前发生的事情吗?可为什么,我却连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闭上双眼,夏蝉又蜷缩着躺在了床上。
虽然是一场噩梦,但是,我想记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