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衍拿着信去敲瞿天文的门，等了半天里面才有人应。

"什么事儿？"

瞿天文懒洋洋依靠门框，也不请她进屋，头发炸起根根朝天，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满身满脸写着"不爽"二字。

夏衍扁扁嘴，估摸是因为她当伴娘陪霍连秋参加婚礼的事儿生气。多大的人了，还玩儿小孩子争宠吃醋那套。

她咳嗽两声，挺直腰背，給他来个先下手为强。

"你不想我去当伴娘？"

"爱去去，又不是我的婚礼，我凭什么发表意见。"

"霍连秋无非是想找个熟识的人陪着，霍宅之中与他熟悉年龄又相仿的只有我们两个。你是男的，自然不能当伴娘，所以只能选我了。如果你真介意呀，我去跟他说说，給你打扮打扮冒充伴娘，陪他去参加婚礼，总行了吧。"

夏衍自认为这主意不错，打量着瞿天文，"仔细瞧瞧，长得也算眉清目秀，戴个假头套，化化妆，以假乱真不成问题。"

"你，以为，我是因为霍连秋选你陪他，而不是选我，生气了？"

"不然那？难不成你想当伴郎？你跟沈为音不熟悉，给他当伴郎名不顺啊，肯定不行。"夏衍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儿，以后当伴郎的机会多得是，不差这一回。"

瞿天文气得直翻白眼，指着夏衍的脸"你你你"了半天，向来伶牙俐齿的他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有事快说，没事我关门了。"

"大半夜来找你，自然是有事。"夏衍掏出鸽子送来的信。

"陆秀禾说，她查明陆家十年前的确丢失过一个女佣。"

十五年前夏季，陆家曾新进一批女佣，多是14、5岁的小姑娘。其中有个小姑娘叫小莲，身子瘦弱，性子也软，看着比同龄人小些。她不喜说话，与其他女佣关系处得一般，平日里没什么朋友往来。

仅做了半年的功夫，管家发现小莲不见了，她屋里的东西也都没了踪影。陆家派人正经找过段时间，也报了案，但杳无音讯。

大伙儿以为她是嫌活儿累，自己跑了，便也没继续追究。

“看来这逃走的姑娘极有可能是入了那口费井，成了具白骨。”

第二天清早，夏衍和瞿天文上门去寻那老婆婆，却被告知人已不再陆家。

开门的小伙子不耐烦地说："老人家迷信，疯疯癫癫非说那井邪门，要遭劫难。我们家小姐大喜的日子，她这不是給人添堵嘛。陆老爷嫌她坏了大好的喜庆，撵她回乡下老家呆几天。"

夏衍心中暗暗觉得不妙，那老婆婆定是知道些什么，趁此机会连夜跑了。现在人离开了天京城，再想找可就难了。

"那井里的骸骨又在哪？"

"我家老爷说了，大喜的日子不能在家中置放不吉利的东西，让人找个地方暂且埋了。"他打量着瞿天文的装扮，不屑道，"二位别白费力气了，我们早特地寻了人超度。"

"埋哪了？快带我们去！"见小伙子不动地方，夏衍不得不搬出霍连秋的名头。小伙子犹豫片刻，极不情愿地点点头，领他们去到天京城的一处墓地。

挖开上层的土，里面却空无一物。

"怎，怎么会，昨天我亲眼看见埋这儿的？"

"这土有翻动过的痕迹。"夏衍弯腰细细摸索，"你们离开后，有人将骸骨拿走了。"

不过是丢了几根白骨，陆秀禾和沈为因大婚在即，陆老爷没心思同他们玩什么侦探游戏，追查个15年前落跑小丫头的死亡真相。

两人劝说无果，只得先回霍家另寻他法。

夏衍和霍连秋的衣服送来了，俩人换上试试，刚刚好合身。

漂亮是漂亮，就是设计太复杂，束缚带紧紧勒住腰部，感觉肋骨快要被折断，举手头足皆是艰难。

"你，又胖了。"瞿天文看着她同衣服艰难搏斗，在旁幸灾乐祸。

夏衍很是崩溃，不仅因为他说自己胖了，而是他说的是句实话。古人说心宽体胖有些道理，在霍宅待得太滋润，伙食也好，不仅把人养胖了，鸟都跟着挑食。

这些日子小黑鸟越来越难伺候。

穷的时候沾点儿肉味能顶好几天，现在肉无限量供应，嘴挑剔的很，对肉的部位也有了要求。粗的老的一概不碰，必须是脖颈后侧的常活动的那一小块儿，鲜嫩多汁的。唯独这肉腐烂的程度未变，近来是秋日，须是放上5天的"新鲜"腐肉。

"这么勒着可不行，当伴娘是件体力活儿，有得折腾。呼吸不顺畅的话会非常难受。来，脱下来，我找他们再拿回去改改。"

"对了，婚宴当日女穿礼服，男着西装，我也給你找套衣服吧。"霍连秋早准备好了衣服，命人拿下来給瞿天文穿上试试。

脱了宽大破旧的道袍，换上笔挺的西装，扎起头发，露出整张白净的小脸，倒挺像那么回事的，若不认识他的人，头遭见了真以为是哪家娇生惯养的富家小少爷。

"这套不错，显着人精神，你说那。"霍连秋询问夏衍的意见。

瞿天文在旁揪揪袖子，拽拽衣领，浑身像有八百只虫子爬，"这东西瞅着好看，穿上还不如我那道袍舒服那，勒得人透不过气，别扭死了。"说着，伸手要去解领口。

女佣前来送茶水，赞叹说：“真好看，应该找来照相的先生，留个纪念。最好再装裱番，挂在客厅墙上。外人来见了肯定羡慕。”

瞿天文听见这话立马停了手，咳嗽两声，又把扣子扣好。

"如果是拍照，我就勉为其难的坚持会儿。"然后往夏衍和霍连秋中间凑。

"哎，你先等会儿，我说得是我们少爷和夏姑娘好看，有你什么事儿啊。"女佣毫不客气，拽住他的胳膊，“而且这照片地方有限，就那么大点儿的地方。一个人太虚空；三个人则太拥挤；两个人呀，刚刚好。”

"是吧少爷。"

"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叫好看吗？你现在是在拍马屁，胡咧咧，睁眼说瞎话。"

"……"

俩人吵得热闹，夏衍和霍连秋根本插不进嘴。

此时，沈为音匆匆登门。他满头的大汗，脸色惨白，全然没了往常的淡定。

"出什么事儿了？"

"是秀禾，秀禾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