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丰盛的晚餐,沙奇便与壮汉道了别,他从宽松的裤包中摸出破旧怀表看了看时间,此时已是八点半了,侧头环视四周,所有的店铺也都在这个点打了样。
这座城市的昼夜温差十分大,白天的太阳能够晒得人浑身刺痛,夜晚的寒风也能吹得人头皮发麻。
不过今晚很特别,沙奇并不觉得寒冷,倒不是说环境突变了,他只是单纯的觉得心里暖暖的,虽然壮汉也只是去过“四号城”而已,但口中描绘出的却是一副全新的画面。
这个世界,果然是很大的。
像是没有尽头,像是能够永远的……
嗯,也许能够永远前进。
沙奇轻轻哈出一口白气,璀璨的星空之下,这个只有十五岁的少年咯咯咯地笑了许久,最终还是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果然还是很冷的呀!
他搓了搓瘦小的胳膊,随后提起打包的食物,又蹦又跳地窜进了一旁的小巷中,在小巷深处有一块不起眼的垃圾盖,掀开垃圾盖就能看见一个下水道入口,这下面,便是他的家。
顺着入口的梯子往下爬,沙奇很快就看到了微弱的火光,他知道,伊兰已经回来了。
只见他嘿的一声从两米处跳了下去,然后以英雄式落地华丽登场,吼道:“伊兰,我回来啦!”
这个废弃下水道的通道内有很多小洞窟,而他家就在离入口处最近的一个洞窟内,按理说伊兰应该能听见他的吼声,但他保持姿势等了许久,也没见伊兰出来接应。
睡着了么?
沙奇疑惑地站起身走了过去,十平米大的洞窟内只有一台壁炉与两张小破床,不过在火光下看着还算温馨。扎着麻花辫的棕发少女正坐在壁炉前取暖,她嘟着嘴回头瞥了眼沙奇,什么也没说。
“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早睡”沙奇笑嘻嘻地跑进洞窟,随即脱了鞋子趴到床上,他戳了戳伊兰的背,问道:“怎么啦,看你不太开心呢?”
伊兰哼了一声:“平时都六点回来,今天怎么这么晚?”
“嘿嘿,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沙奇猛地将打包盒递到伊兰面前,竖起大拇指:“今天安格瑞大叔请我去吃饭啦,还给我讲了好多外面世界的故事!”
“吃吃吃,一天就知道吃”伊兰朝沙奇吐了吐舌头,打开打包盒,扑面的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小洞窟,竟然是块大肉排:“哇……那个凶巴巴的大叔带你去吃肉了啊!”
“这都不重要!”沙奇的神情顿时变得兴奋起来:“伊兰,悄悄告诉你一件事儿啊,三天后,咱们‘五号城’将迎来新的时代!”
“新的时代?”伊兰撇了撇嘴:“难道说,你们工厂研究出了新型蒸汽汽车?”
沙奇咧嘴一笑,张开双臂在床上摆动了起来:“不是汽车,是飞行器,那玩意儿能让人类去天上!嘻嘻,再过三天会有一批商旅队来我们这儿,所以工厂决定在那天举行庆典,到时工厂会展示和试用飞行器。虽然我们这批货只能低空飞行,但我相信,过不了多久,咱们‘五号城’就能研发出更新型的飞行器!”
伊兰呆愣地摸了摸搭在肩头的麻花辫,她完全不知道沙奇在说什么,她从没想过去天上,这对她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过……
“大叔还告诉我沙漠里有很多奇怪的生物,只要有了飞行器……”沙奇还在长篇大论地讲述着听来的故事,明明笑着,眼中却已泛起泪光。
见状,伊兰缓缓露出一丝微笑,她不明白沙奇讲述的是什么,更不明白飞向天空是什么感觉,她从来不去想这些。
平时沙奇回来也会跟她讲一些新鲜事儿,而她一直扮演的,也是倾听者这一角色。不过,像今天这样,如此兴奋地谈论一件事物的沙奇,六年来,她还是头一次见到。
虽然听不懂,但她觉得挺好的……
“呼!”
在喋喋不休了近半个小时后,沙奇终于消停了下来,也许是因为说累了,他长长地呼了口气。
伊兰站起身,坐到了沙奇身旁,笑道:“说完啦?”
沙奇摇头:“没有,只是因为大叔知道的也就这么多,外面的世界可远不止这些呢!而且很多东西,他都是从一个‘旅者’朋友那听来的”
“旅者,那又是什么?”伊兰疑惑地望向沙奇。
沙奇挠了挠头:“听大叔说那是一种职业,他们会长期穿梭在沙漠中冒险,他还说人人都可以成为旅者,只要带上齿轮项链就行了,不过选择成为旅者就得履行‘一号城’定下的各项职责,具体是哪些职责我也不清楚,总之就是挺麻烦的”
“嗯……”伊兰想了想,捏起沙奇的脸蛋:“小傻瓜,你是不是想成为‘旅者’啊?”
沙奇嘟起嘴,有些无奈:“想是想啦,不过我们‘五号城’没有齿轮项链发放,大叔说只有前四号的城市才有,而且每个齿轮项链,都会由专业‘旅者’刻上某种符号”
“嗯?什么符号?”伊兰问道。
沙奇耸耸肩,答道:“不知道,我又没见过‘旅者’,大叔也没具体形容”
“好吧!”伊兰伸了个懒腰,将打包盒放在了沙奇胸前:“这个你自己吃啦,我有些困,先睡咯!”
说完,伊兰躺到了另一张床上,眼中没有一丝困意,忽然,她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坐起身:“对啦,我给你准备了礼物,就在床底下!”
“礼物?”沙奇疑惑地眨了眨眼:“话说,肉排……”
“都说你自己吃啦,晚安!”
伊兰猛地拉起破棉被盖在了脑袋上,这次她是真的睡了。
沙奇只感觉今天的伊兰有些反常,送礼物就算了,居然连肉排都不吃,平时明明老跟他抢面包来着。
他戳了戳伊兰的被子,低声道:“唔,三天后跟我来工厂吧,我带你看飞行器”
伊兰立刻不耐烦地点头:“好好好,睡觉啦,明天我还得去鞋匠铺工作呢,你也早点睡”
小洞窟渐渐变暗,壁炉内的煤块倔强的泛着最后一丝火花,沙奇抿了抿嘴,低头望向手中的打包盒,片刻后,他小心地将打包盒重新包好,他还是决定留着肉排,这样明天伊兰就能吃到早餐了。
撇嘴,无声地叹了口气,将打包盒放到一旁,随即伸手在床底摸索了起来,不一会儿他就摸到了一个包装盒,还挺沉的。
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双棕色的厚实靴子。
沙奇瞅了瞅地上已经穿得破烂的小布鞋,难怪前几晚伊兰总抱着他那双臭鞋打量……
侧过头,伊兰已经睡着了,安静得跟只小猫似的。
此时,炭块熄灭,火光消失,沙奇躺下身,轻轻盖上了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