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的战争，不断的新生与消亡。”叶红衣的语气忽然有些沉重起来，“这他就是牧族，永远都在马背上征战的种族，就如同这世间残酷的生物链，弱肉强食，弱小的部落就会在战争中消亡。”
叶红衣眺望着风狼团那边黑涛般滚滚涌动的旗帜，缓缓道，“牧族的绝大多数战争并无对错。”
“啊！”晋云震惊了，他一直都是觉得只要是战争就是错的，他不懂那么多的大道理，只知道一件事，每个人都有活着的权力。
叶红衣倒是出人意料的笑了笑，“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停顿了一下，“我以前也和你一样，厌恶战争，厌恶发动战争的人，但后来仔细想想，我们所看到的战争，就真的和牧族的战争是一样的吗？”
“什么意思？”晋云听得云里雾里。
“我们的战争是为了什么？权力？地位？亦或是流芳百世的功名？”叶红衣像是在问晋云，但又像是在问自己，“牧族的战争，不过是为了能够生存下去，吞并弱小的部落，使得自己变得强大，来对抗更为强大的部落。”
“圣武皇帝一统之前的中州不也是如此，各部落之间，各城之间，不也是为了变得更强，你盛我亡。”叶红衣缓缓道，“不生则死，不战则亡。说到底，都是为了能够在这世间活下去而已。”
“不生则死，不战则亡。听起来都是有些耳熟。”晋云的心情也跟着变得有些沉重，虽然这样残酷的道理是从叶红衣嘴里说出来的，但晋云倒不觉得有什么奇怪，若是叶红衣是连剑都不会用的女孩，他或许会惊讶。
“喂，你们玄国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晋云想起玄国是北方霸主的事情来。
叶红衣没承认，也没反驳，淡淡的道，“说的有些远了！”
“在持续不断的战争中，牧族的各个部落也就需要一种类似信仰的精神支柱，早期的牧族各个部落都有着各自的象征图腾，就像是我们的旗帜一样，各个部落的人们看到各自部落的图腾，就会有归属感。”叶红衣重新拉回原本的话题。
“这和狼头武士有关系吗？”晋云想了想，没能找出叶红衣说的和狼头武士有什么关联。
“信仰在牧族的意识里是根深蒂固的，就像是我们所坚守的忠义孝悌一样。武神也好，武使也好，狼头武士也好，只是驱策他们不断征战的意志。战场上，你的刀会卷刃，你的马会累倒，你的甲会裂开，只有意志是很难被摧毁的。”叶红衣解释道。
“就像是我们所说的名将？”晋云大概明白了。
“没错。”叶红衣道，“我曾问过我的老师，她既然不喜欢领兵，为什么一直掌着玄国的虎符。她说，只要她还是玄国的大将军，玄国就会万众一心，无坚不摧，攻无不克。”
晋云沉默了下来，他的目光从叶红衣身上移开，看向前面和白叔站在一起的晋风，心情一时有些起伏不定。
晋云想起来，有几次晋风不在的时候，作为副使的白叔同样也演练过骑阵，可是那样的骑阵动起来，倒像是一支耗尽了力气，在勉强腾飞的雁，那样的雁阵展开的时候，没有任何的利气。
那时候，晋云是想到“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的老话来，可现在想想看，也许只有晋风带出来的豹云骑，才是真正屠戮铁浮屠的那支豹云骑。
就在晋云和叶红衣的谈话之时，铁鲁和秦力的交战已经进入了尾声。回过神来的晋云和叶红衣一起看向不远处的正在拼斗的两人。
秦力用的是唐横刀，这种刀的刀刃是切刃形制的，线条笔直锋利，刀柄略长，适合双手发力，这样的刀一般情况下，面对牧族那种偏短小的弧弯刀是要占据一定优势的，可是秦力却硬生生的被铁鲁的蛮力给压制住了。
铁鲁手里的弧弯刀竟是被他当成了大刀那样挥斩了起来，每一刀都用足了力量，秦力在马背上不能灵活的闪躲，很多时候只能硬接铁鲁的刀。
在体魄上，铁鲁的优势就十分的明显了，他每一刀都结结实实，而且连续斩出了十几刀之后，力量没有丝毫的减弱，每一刀斩下来，都让秦力觉得自己就像是锻造房里被用力捶打的那块生铁，有几次，秦力甚至都快要被巨大的力量给震下马来。
如果铁鲁的刀在锋利一些的话，秦力的刀怕是早就被这样的连续重斩都斩断了。
“谁会赢？”晋云目不转睛地忽然问了一句。
“铁鲁。”叶红衣毫不迟疑的答道，她就当这是晋云在问她的了。
“喝！”铁鲁趁着一刀把秦力的身体重心震乱之后，再一次旋挥半周，迎头斩落。
秦力有极短的吃惊，同样是用刀的，他自认为达不到铁鲁这样控刀的能力。
一般情况下，这样连续的重斩，对握刀的人要求极高，随着连续斩击的次数增多，因为没有缓冲的时间，刀在被格击之后的震鸣会越来越严重，严重的话有可能导致失控脱手。
若是双手握刀情况会好一些，可是铁鲁却是单手握刀的，不仅稳稳的控住了狂暴的刀，而且每一次斩击的力量丝毫不减，他手腕的力量着实惊人。
秦力没有其他的选择，这一刀下来，即使他在格挡，也很难挡住这一刀的攻势。权衡之下，秦力做了一个大胆的选择。
秦力原本是一手握刀柄一手扶刀背的，这样即使力量是出于弱势，但能够让身体很好的平分受力，可面对这一刀时，他竟是双手握刀柄了，被震到身体侧下方的刀停顿了一下，竟是猛力的斜斩而起。
秦力在这样的逆境之下，竟然选择了反击。
铁鲁也有明显的错愕，可是斩落的刀丝毫不停。
晋风看到秦力挥刀斜斩之后，铁硬的脸微微有些松动，秦力的选择无疑是最正确的，相比于坐以待毙，更好的选择是放手一搏。
置之死地能否后生，全看天命，可如果连放手一搏的勇气都没有，就只剩下了唯一的可能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