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义并没有用力捏那块发黑的骨头，他拿起来时格外小心，因为他碰到骨头时就感觉到了不对劲，没想到这些骨头已经脆得像桂花糕一样，稍不小心用错力道就会碎裂。
“验尸官，有没有什么看法？”郝仁问。
“食尸鬼在这逗留说明尸体被放置了一段时间，气味的残留让它们认为还能找到食物。”郑义摇了摇头，“已经没法看不出死亡时间了。”
原本郑义还打算通过地上的血液来判断这场屠杀发生在何时，但是地上血液都被食尸鬼舔过，它们嘴里有很多细菌，血液受到了严重的污染，早已发生了变化，他实在也没法做出准确的鉴别。
“这么说有两批人？第一批人来这里大开杀戒，第二批人把尸体堆在一起焚烧。”郝仁说，“还是说，是恒火教干的？”
除了能口吐烈焰的巨龙亚种和恒火教，在塔尔洛斯平原上已经找不到能把尸体烧得这么干净的存在。
白家屯被彻底破坏了，尤其是一处方圆百米的地方，整个地面如同被犁过一遍，地上满是碎土和许多还算规则的小洞。四处都有鲜血，这显然不是亚龙所为，亚龙会对牛羊感兴趣，但没有杀人的癖好，更不会有把尸体堆在一起火化的仁慈。
而恒火教就很有嫌疑，他们憎恨人类以外的类人种族，焚烧也是他们的标志手段。
“不知道。”郑义撑着膝盖站起身，他环顾四周，“线索太少了，但我感觉不是恒火教。”
他指向一处废墟，“大部分废墟都有烧过的迹象，但有的废墟没有烧过，只是倒塌了，而且废墟上残留有血液，说明有人是在屋子里被杀，或是屋子倒下时压到了人。这不像恒火教的作风，恒火教会先把人抓起来分开执行火刑，但尸体堆在了一起，烧完了人他们才会烧屋子，外墙上的碳灰不均匀，另外地上没有多余的灰烬，说明不是有人在屋子外放火，而内墙却完全烧黑了，火是从屋子里开始烧的。”
“这算什么事，不是恒火教的话，那白家屯被袭击也太莫名其妙了吧。”郝仁皱眉，“白家屯安安静静地也没到处搞事情，怎么突然就被人抄了。”
郑义来到最近的废墟，推开碎裂的砖石和烧黑的悬梁，从地上抓起一把烧黑的稻谷，“也不是强盗，财物和粮食都还在。”
“这还找什么克洛法。”郝仁一拍额头，苦恼至极，“线索全断了，之前全白忙活，还什么事都没弄清楚。”
郑义低下头，这确实令人沮丧，刘一方的归来、封咒寺对晶石的大量需求、车夫带着玛娜晶来找克洛法，这诸多的巧合都指向花沁镇，却怎么也串不起来，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封咒寺对封印愈发无力，所以对晶石的需求越来越大，而得到这个消息时他们又正巧在最近遇见过刘一方，在一顿胡乱猜测后让自己认定存在着一个巨大阴谋？
他做了个深呼吸，感觉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视线在废墟里乱扫了一圈，他忽地发现了倒下的柜子隔板下压着东西。
郑义拨开杂物，看清了地上的东西，那是一只小雕像，雕刻的是一个女人，虽然只是一个石雕，但他看得出来，这位女性有着足以倾国倾城的容姿。
“嗯？”郑义疑惑地扫去地上的谷粒和尘土，地面上暴露出许多垂直的洞，他又查看了几处墙根，发现地面上都有这些洞。
“怎么了？”郝仁问。
郑义跳出了废墟，又前往其他废墟查看。他反复查看了几处废墟，发现顶梁柱与墙根的附近都有这些小洞，形状和深度都与那片被翻耕过的地面上的小洞相似。
“这些屋子好像是被……”郑义有点语无伦次，“像是绳子那样的东西拉垮的，或者说，是带有倒刺的东西攀附在负责承重的墙上，硬生生把屋子掰垮的。”
郑义把两块砖石举到郝仁面前，“你看，上边有很多划痕。”
郝仁脸色顿时变得青黑，“该不会是那个恶心的东西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郝仁干呕了数次，郑义不知道他说的“恶心东西”是什么，想来是一种拥有大量条状肢体的生物，或者说，是魔物，只有魔物才有那么大且有力的触须，并能在离开水后仍能发力。
“你的意思是……”郑义没说下去，他换了一种说法，“‘那东西’是谁家的？”
郝仁捂着嘴，“我不知道，我以前见过那东西，它……抱歉，我要缓一缓。”
说完之后他还是没能忍住，扶着还未倒塌的屋子外墙吐出了早饭和大量胆汁。
呕吐持续了五分钟，前一分钟郝仁清空了胃里的所有东西，似乎连胆囊里的胆汁都吐了个精光，剩下的四分钟他几乎都在干呕，唾液一直在往嘴外流。
郝仁稍微缓过来了一些，拿起水壶给自己漱口，之后他喘了几口气才说，“那玩意，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很大的一团黏糊糊的肉，比你家还大上一圈，身上能伸许多数不清的触须，它身上的那个味道恶臭无比，比在夏天腐烂了一星期的猪肉还要难闻，只要闻过一次，一辈子都忘不掉，只要一想起来，我就忍不住想吐。”
“像乌贼？还是像章鱼？”郑义实在想象不出郝仁努力描述的东西，但显然那玩意对郝仁来说是不可名状之物。
“不是，不是。”郝仁连连摆手，他真庆幸自己习惯了，过去一想起来他能吐到胃痉挛，“就是一团肉，特别黏……”郝仁看郑义还是一脸迷惑，他干脆口不择言，“就跟憋了一个月后的精液一样。”
郑义吓得往后倾了倾身子，他真的被吓到了，不过他也多少能想象出那是什么触感了，顿时胃里翻滚了起来。
郝仁继续说，“它是活的，动起来有点像蛞蝓，还能伸缩出一条条触手。”郝仁顿时面露难色，“而且顶端的那个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