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来越大，带着湿气的雪花，融化在衣服上，并不那么好受。

但是一中门口，因为宋祎的豪迈决斗发言，路过的师生们，纷纷停住脚步，暂时忘记严寒，诧异的看着这位提出决斗的同学。

长得倒是不矮，但那消瘦的身板，挂在脸上的厚重眼睛，和手里拿着的厚重“武器”——《战争与和平》一本，怎么看都是个战五渣啊。

现代的书虫都这么有浪漫主义情怀吗？

眠眠默默往旁边闪开，逃出《战争与和平》指向的方向，她可没那个和硬核名著正面刚的勇气，万一一会荣禄又嘲讽激怒了这位同学，他扔书砸人，眠眠可不相信宋祎的准头，被误伤到也没地方投诉。

“分胜负吧！”

宋祎继续正义凛凛的中二病。

荣禄叹气，“好啊。”

“这次考试，我一定会超过你，第一是我的！”

围观的一众：“……”

尤其是高一的一众同学，学霸了不起吗，根本无视我们吗？

宋祎不知道自己群嘲了一众同学，还在兀自的表决心。

荣禄点点头，“加油。”

眠眠没忍住，乐了。

宋祎被噎的不清，恼羞成怒，指着荣禄怒喊，“我认真的！”

荣禄从他旁边路过，“我知道，我也会认真的。”

然后，在眠眠的囧囧目光中，扬言决斗的两个人，并肩进了教学楼，进了同一个考场。

宋祎皱着眉，看荣禄掏出准考证，顺着桌子找到了座位，他掏出自己的准考证，拿着书包，和荣禄并肩坐下，中间只隔着一个过道。

宋祎：“……”

宋祎皱着眉掏出文具，掩饰心里的尴尬。

跟在他们后面进考场的同学纷纷忍着笑，打量着他和荣禄。刚刚中二病的在校门口大声宣言，结果他们竟然只隔着一个过道，比成绩又不是骑士拿着剑冲锋，用得着这么巧，考试就是隔壁吗。

好尴尬。

宋祎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反反复复摆弄着他的文具。心想荣禄肯定也不自在，他偷偷扭头，看到荣禄从口袋里掏出一根中性笔，一根涂卡笔和手机。

橡皮都没有。

宋祎不知道怎么又窝了一肚子火气，“你为什么不带橡皮？”

荣禄掏出来手机，还没开屏，又莫名其妙吸引了宋祎的仇恨值。他茫然看宋祎，不带橡皮也是罪？

坐在他们前面的女生扭头憋着笑把一块新的橡皮放到荣禄桌上，“你是忘了带吗？这个给你，我还有。”她指指自己扔在桌子上的一套考试专用文具，小盒子里还有一块没拆的橡皮。

荣禄摇摇头，笑答，“谢谢你，不过我用不到。”

女生被他近距离一笑弄得脸红心跳，扔下橡皮扭头趴回桌上，偷偷给同学发信息，吐槽传说中的荣禄，近观杀伤力太大。

宋祎看不过眼，把书大声扔到桌上，气鼓鼓的把自己橡皮也拍到荣禄桌上。引起周围同学一阵嬉笑。

考场的气氛更诡异了。

荣禄看看那块一看就历史悠久的橡皮，并不好奇这块年纪不小的橡皮有什么故事，拿起来放到靠近宋祎的桌角，没继续招惹随时要炸毛的宋祎。

荣禄戳着手机，天气预报更新，降雪从早上的两天变成了三天。

“好了，都别看了，把书包交上来。”

荣禄站起来，打算把手机上交，此时微信震动，叶青仪的回复来了，“火锅呀，那妈妈去买点虾。”

“手机也交上来。”

监考的女老师盯着荣禄。

荣禄看了眼时间，没挑战老师的耐心，把手机放到了讲台。

8点整，答题开始。

荣禄在卷子上填好姓名信息，翻开卷子的同时，他突然觉得自己心跳过快。

紧张吗？

荣禄狐疑的想。

因为宋祎的“宣战”？

宋祎填好信息，看到荣禄竟然在发呆，皱皱眉，对荣禄的不认真颇为不满。

如果你不认真的话，一定会被我击败。

荣禄没感觉到一旁宋祎的决心，他陷在从来没有的不安情绪中，努力镇定，不让自己慌乱。

荣禄深呼吸，扭头看了下皱着眉专注答题的宋祎，握笔开始作答。

他其实并不讨厌宋祎，反而觉得宋祎颇为幼稚的执着，有点可爱。

随着时间的推进，荣禄不舒服的感觉愈加加强。他没办法集中精力去看卷子上的汉子，抬头看看讲台正上方挂着的时钟，秒针嘎吱嘎吱的响声，让他莫名心焦。

8点40……

荣禄强迫自己答完了所有的选择题和文言文。

平时没有丝毫难度的诗词鉴赏突然变得像天书一样。作者当时是什么心情？

状况糟糕的荣禄没心情考虑作古的人是高兴还是伤心，未知原因的心绪不宁越来越严重。他把卷子翻过来，开始看阅读，字数众多的说明文看着闹心，抒情文又像在无病呻吟。

荣禄再看作文，没有一点想写的情绪。

他把笔扔下，不舒服的揉揉太阳穴，试图集中精神。

听到隔壁的动静，宋祎扭头，看到他的同桌从未有过的焦躁。宋祎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荣禄是不是生病了，或者低血糖。

“不舒服？”宋祎悄声问。

荣禄摇摇头。

“别交头接耳啊！好好做题！”监考老师严肃的说。

宋祎尴尬。

荣禄没来由一阵心悸，他捡起掉到地上的笔。

监考老师已经从讲台上下来，“自己做自己的题，你们都是重点班学生，一个期末考都不镇定，高考可怎么办。”

学生们纷纷扭头看向荣禄，心想这是哪个年级的老师被抽调来监考了，竟然怀疑年级第一和第二作弊。

“你不舒服吗？”监考老师站到荣禄旁边。

荣禄摇头，同时一阵心悸。

监考老师扫一眼他一片空白的卷子，皱皱眉“好好做题。”

而就在她回到讲台的同时，荣禄交上讲台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荣禄站了起来，撞到了桌子。

监考老师拿起他的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妈妈。

同为家长的女老师，闹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不靠谱的家长。非要赶在孩子考试的时间打电话。

但手机只响了片刻，就挂断了。

“坐下继续做你的题，不要打扰其他同学。交卷再接电话。”

女老师把手机重新放回讲台上。

荣禄在其他人的瞩目中，垂头看来下他一面空白的卷子，感受到宋祎的关注，重新坐下。

也许是不小心碰到了？

以叶青仪的性格，也不是不可能。

荣禄尽量的把注意力从手机上抽离，放到他看不进去的语文卷子上。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恢复了安静的考场突然被走廊上急促的脚步声再次打乱气氛。

许云长脸色阴沉的站到教室门口，“张老师，我找个学生。荣禄，你过来下。”

监考老师皱眉点头。

荣禄写到一半的阅读理解主观题，嘎然而止。他缓缓站起来走向前门。

“那上衣服。”许云长提醒说。

荣禄又扭头拿起挂在椅背的羽绒服，接过监考老师递给他的手机，跟着许云长匆匆走出考场，走出教学楼，走进大雪中。

宋祎看着隔壁空着的座位，一种遗憾的失落感从心头升起，就好像，错过这次机会后，他再也没机会和荣禄一决胜负了。

宋祎甩甩脑袋，出头继续和卷子奋斗。

无论发生什么，追逐第一的目标，他从没改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