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绕着山转了一圈，然后向东流去。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

几户人家在小桥边幸福地生活着，直到那一天来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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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郎，他们又来了。”一个相貌普通的女子坐在桌前说。

桌子上只是粗茶澹饭，但是两个人吃得津津有味。

“这一天早晚会来，只是我没想到会是这么快。”苏舜禹轻轻叹息道。

如今国家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像他们这样正值壮年好儿郎自然是不能袖手旁边的，只是因为他的妻子快要生育，所以他才一直没去，现在他的孩子已经平平安安出生了，他自然也要去报国了。

“给他取个名字吧。”

“就叫他平安，希望这个名字能给他好运，让你一辈子平平安安的。”

苏舜禹背上行李，他要走去前线了，虽然她的妻子不舍得，但是如果国亡了，那家又能怎么好好存在？

官府已经征好几轮兵了，现在敌国已经攻到了都城前的大散关了。

一旦大散关被攻破，敌人就可以长驱直入，直捣都城，所以大散关不想守下来。

铁马秋风大散关，苏舜禹进入城里的时候，敌人正在从正面勐攻，他们的将士个个都是好汉，不怕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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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苏舜禹他们也不差，只是攻城的人和守城的人自然是不一样的，更何况他们已经吃了许多败仗，现在他们已经把国家的大部分兵力都投入了这里，大散关现在是一个铁关。

敌人攻了一年都没能攻下大散关，但是他们却充满了耐心，因为他们有的是时间。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苏舜禹进入兵营之后，刚开始并没有担任守城的任务，像他这样的新人，刚开始都是要去后勤的，后勤的“老兵”在他们来了之后就要去守城了。

守城是现在最凶险的事，一批一批的士兵前仆后继，他们用自己的鲜血浇筑了一道最坚固的城墙。

“嘿，苏，战争结束之后你想做什么？”

一天夜里，他的同伴，比他早来一个月的同伴息战问他。

苏舜禹想了很久之后说：“战争永远不会结束。”

息战说：“怎么可能，这仗总不能一直打下去吧？”

“只有国一直在，战争就一直会在，不过这一场战争结束之后，要么是我们反打过去，要么就是他们冲到我们的都城。”

息战表情有些凝重：“他们为什么要这么样做呢？为什么非要打我我们的都城呢？”

苏舜禹解释道：“因为十几年前我们打到了他们的都城神京，并且逼迫他们签订了耻辱的条约，所以现在他们打过来也很正常。”

息战问：“十几年前你应该和我一样都是孩子，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事？”

“书上说的。”苏舜禹从腰间拿出了一本书，他一直随身携带着。

息战笑了一声：“我是一个字不都认识，我和山山水水相处了十多年，不需要认识字。”

苏舜禹知道他的身世，但是并不觉得他低人一等，不认字又如何？在偏僻的山里生活了许多年又如何？他们淳朴的性子是这世间不可多得的，非常珍贵的。

“如果你想要识字，我可以帮你，反正我们平时也没什么事。”

“好啊好啊，我想学着写我的名字，那可是息将军给我的名字。”息战高兴地笑着说。

他本来是没有名字的，但是那天他来的时候息将军刚好路过，于是就给了他一个名字，息战。

几天之后息战终于学会了，他的名字，也终于要去守城了，敌人的攻势又勐了许多，他们的攻势并不是急剧勐增，而是一点一点增加，他们想要这样消磨掉守城士兵的信心。

“苏，明天我就要去守城了。”息战坐在门口说。

“怎么这么快？”苏舜禹觉得有些惊讶。

“已经两个月了，我们那一批也该去守城了。”息战长叹了一声。

“一定要好好活下来。”苏舜禹说了一句不可能的话，现在去守城必死无疑，但是他还是不忍心让他提前绝望。

“我知道我会死的，没有人能够活下来，他们都死了，怎么可能只有我自己活下来？”

息战十分难过，表情很痛苦，悲伤在他心中流淌：“如果没有站在就好了。”

“是啊，如果没有战争就好了。”苏舜禹附和了一句，他也讨厌战争，他想家了。

这个时候他的妻子应该正在望向这个方向吧，她肯定在为自己担心，他的孩子也许正在哭泣，也许正在熟睡。

第二天一大早，息战就离开了，哪怕知道了自己必死的结局，他还是去了，因为有比死还更重要的东西，他虽然不想死，但是一旦确定了死期，他自然也不会逃避。

苏舜禹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只剩他自己，这里本来全是人，如今他们都走完了，只剩他自己还留在这里，但是他知道自己应该也快要离开这里了。

雪从天而降的时候，他们都在熟睡。

夜卧听风吹雪，铁马冰河入梦来。

战争闯入了梦中，苏舜禹在梦里孤立无援，但是自己却无法醒来，也许这不是梦，也许这就是真实的生活，大散关可能才是一场梦。

“醒醒，醒醒。”一个声音在呼唤他，这个声音很熟悉。

苏舜禹突然惊醒，息战就在他身边，不过他醒了之后，息战就走出了房门。

他走了出去，息战说：“你送送我吧。”

“你要去哪？”苏舜禹问出了这个愚蠢的问题。

“一个最好你不要去的地方，认识你很开心，好好活下去吧。”

息战离开了，只剩下他自己在雪中了，巨大的爆炸声传到了他的耳中。

千疮百孔的城墙倒塌了一段，敌人想要从那个缺口闯进来，但是城内的守军用他们的身躯挡住了这个缺口，其中就有息战，他不后悔，因为他没有家，他只有国，国就是他的家，他愿意为他的家付出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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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在了苏舜禹的手心：“好想变成雪啊。”

许久之后他才回屋，然后在书上写了两个字：息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