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4日 晴
世界,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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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这句话,是当年济公说的,那电视剧上,衔着鸡腿,举着葫芦,疯疯癫癫,“鞋儿破,帽儿破”,一路趿拉,一生善游,渡了不知多少人,救了不知多少难,他的眼里,看遍了人世浮华,所以透了,所以佛了。
这就是世界,求财、求名、求福、求美、求知……人来一世,只为这求自己的东西,无所谓是什么,只要是自己满意的。即便是济公,也有自己的欲,便是善。
“我又在做什么,这日子厮混,最终能得到什么?”
修摇了摇头,看着小床上收拾的一箱行李,言语里,透出了无尽的迷茫。
有些事物看清了,只是看清了却还说不清,朦朦胧胧地,像雾里看花,明明知道那花在那,只要一伸手便能摘到,却是不知从何下手。
这花,不像那朵花,不像那朵在外头曝晒的玫瑰,那么真实,就是从自己手上诞生的。
那玫瑰花,木头制的玫瑰花,在今早绽放啦。木头花会绽放,在过去,修做不到,不,不是做不到,是想不到。
新鲜的木料,有着秉性,当被破开后晒干,便会失水收缩,弯向厚实的那侧。修落在花瓣间挖出了深沟缝隙,剥离了枝干,再放置于烈日下暴晒,便是瓣瓣弯折,了然是开了。
而那花瓣片片,本就是彼此相连,而今散开来,自然有着本分的贴合,真有那花开的细腻。
“这花,也有些看不清了!我怎么就突然想到这个手法了。”修也是想不出其中奥妙,如同刹那间的神鬼附体,通晓了从未所知的事物,“不想了,该出发了,该走了!”
“这里无须住了,该走了,该走了!”修拖着行李,抱上那盆金菠萝花,了了间,走出了小房间,无拘无束,再无背负。
东西本就没多少,几件衣服,一套工具,而往日珍藏的木刻却是只带了两件,剩余的,都留在那了,像之前的主人留下一盆金菠萝花一样。
那两件,是两座房子,一套桃木屋子,若的;一套桦木阁楼,流苏的,而其他的,包括那枚新雕的玫瑰花簪,都留下了。
“留下的,如果后来人将你们当做垃圾,也都是命了,就如同我这般走出去,到了外头的·世界,被他们当做废物,也都是命了。”
修走下了楼梯,辞别了主人,离了院子,走进了外边的世界。
“阳光好刺眼!”修不禁眯起了眼睛,挡住了天上的阳光。有多久没见过阳光了,记不清了,只是觉得那阳光早已是陌生人,如今一见,像只凶犬一般冲着自己发威。
阳光扎进了眼球,闪瞎了修的眼,也引来了其一阵苦笑。
“果然是个废物,连阳光都不适应。”
这世界,就是这么得认生。你第一次见他、你不愿理他、你恨或者厌他,无论怎么对他,他倒不会不理你,但也认生,会给你些试炼,就当是刁难吧,让你长点记性。
初生的人,会给你陌生,会让你哭。
懂事的人,会让你好奇,会让你懵。
成长的人,会让你茫然,会让你迷。
学习的人,会让你无力,会让你难。
入世的人,会让你挫败,会让你痛。
……
不过上天也有情,会有眷恋,会有恩赐,父母、朋友、钱财、地位,都不会吝啬,只要你顶着他的陌生,走过一切。
人世浮华,这就是人世浮华。
“注定与我无缘,因为,我怕陌生!”修掏出了一副墨镜,带在了眼前,那暗淡的世界,终于有些熟悉了。
“走吧!”修不知道前路在何方,不知道要去哪里。
修有家,可不想回去;修有父母,但无颜相见;修有朋友,却不愿叨扰。茫茫天地,竟是真的没有可去之处。
“没有遮阳的门户,没有挡雨的伞蓬……”修匆匆而行,已是不在乎风吹雨打了。
这个世界,在修的眼里飘忽。
世人都说浮萍无根,没有着落;浮萍有根,在任何地方都能落根。
世人都说草木无忧,不用忧生;草木有愁,想走却无足,走不动。
“而我呢,清波飘萍泊,想来无依无靠的,随波逐流吧!”
“兴许,饿死或病死,死在世间一隅,无人问津。”
“兴许,也会有人会发现我,会遇上知己贵人……这算白日梦吗?”
“兴许,还能遇见,人海茫茫,能遇见的话,那缘分该有多好?”
“我,不像是那么好运气的人。”
路边,有着林荫道,修却没有上去,有荫蔽的日子,以后再也不会有了,既然不再,就得早些断了。
烈日炎炎,身上却是很干爽,汗液一出便是被烤干了。热,确实很热,太阳照射下,怎么会不热,所以街上人很少,至少,没有人像修这般,捧着一盆花,拉着一个行李箱,漫步在马路上。
马路上车也很少,空得就如同人行道一样,车也怕热吧,应该比人还怕热。
路边,工地上,工人还在忙碌着。劳动是生存的根基,也是社会存在的根基,不存在不劳动的人。
“但存在,劳动没有价值的人。”修看着他们挥汗如雨,便是去了,走开了,修做不到,所以,就离开了,“书生百无一用……”
修不紧不慢,走过那工地,带着墨镜,看着远方路,那被太阳光晒得扭曲的路,一步步走着,走向远方,走向被烧烤的地方。
只是,天空,总是很多变,就是在调戏人,调戏修这样抗拒他挑战的人,不接受他的陌生,那就接受他的奚落吧。
乌黑的云朵遮住了太阳,污染了纯净的蓝天,那云朵来得是那么突然,好似次空间里穿梭而来,眨眼前,那天还是天,闭目再睁开,便已是乌云汹涌。
“要下雨了啊!”修仰头看去,眉毛跳动了两下,无奈地带了些抱怨。
话一落,那雨水已是落了下来,落在修的脸上,砸得生疼。
“还真快,真的假的?雨从天而落,也要个八九分钟啊!”修不着急撑伞,却是纠结这天空的不守戒规,却不知,天一旦任性起来,也就是个普通人。
“欲念生,落仙尘。”修转过了金菠萝花,看着其花盆上的这一句,登时乐了,“兴许,我哪里惹着这天啦。”
直到这时,修才回头从行李箱里去了雨伞,撑起来挡住了烟雨。
……
总有一天,天也会坠落,坠落到人世之间,坠落到尘埃之中,因为这是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