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夜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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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麻烦了,反正只是个梦。”拜伦回答之后,才觉得不对劲,“请问,你怎么会在我的梦里呢?”

“我为了躲一个人,暂且到此栖身。打扰了。”

“先不说打扰不打扰的,你是谁啊?”

“我是谁?这可说来话长。”

拜伦等了一会儿,却没有下文。

“唉,你不会是妖精吧?”

“妖精?不知道,什么是妖精?”

“不是妖精吗?可是啊,就算我们称呼妖精为妖精,妖精未必就知道自己被人类叫作妖精,所以你还是有可能是妖精。”

“等一下,什么是妖精?”

“妖精嘛,我想想看。一般来说,妖精都是异常的美丽,会诱惑人类,有许多诡异的本领。而且被妖精诱惑的人,最终都会受到伤害。你能进入别人的梦境,对吧?”

“是啊。”

“这就是一项非常诡异的本领。能让我看下你的样子吗?妖精的美貌,是与人类不同的。”

“可以。”

一道月光从天而降,落在拜伦身前。从月光里走出一个人来。

梦境中的恶魔停止杀戮,纷纷向着月光看去。只消一瞬,恶魔们就全部消失了。随着这个人踏足此间,明月的清晖将一切都扫荡干净。昏暗的魔域崩塌离散,只剩下澄澈如水的天空。

只是,无论朝上面看还是向下面看,都是无边无际的苍穹。好似有一面极为宽广的镜子,将天空整个映照了下来。若非是在梦境之中,哪里能够目睹此等景象。

月光中的人刚出来时,周身遍布光辉,教人看不见其中情形。过了片刻,光芒稍稍收敛,才露出此人的面目。

刚看第一眼时,拜伦整个人都呆住了,直直盯着前方,眼珠子转都不转一下。等他回过神来,又激动到手舞足蹈,完全不能自已。

这位神秘人好像没看到拜伦的怪异举止,神色淡然:“你看过了。我是妖精吗?”

“不!绝对不是妖精!世上绝没有如此美丽的妖精。您难道是神吗?”

“神?不,我不是神。你认识神吗?”

“我不认识神。可是神又算什么,神哪里比得上你。”拜伦按捺不住,想要走得更近一些。刚迈出一步,就觉得无地自容,又退了回来。

“要是能一直看着你,陪你说说话,我真愿意一辈子待在梦里。”拜伦说出这话,实在是他此时此刻的真心实意。

他眼前的,确实是一位绝世美人。若单单是美女,无论多么倾国倾城,都不能让拜伦如此失态。关键在于,她一点都不像是凡世之人。若是一个人在尘世里长大,总会有喜怒哀乐,经历过各种各样的或是心烦意乱或是沉闷低迷或是百无聊赖的时日。无论是什么样的人,在世间里蒙尘多年之后,一定会在眉目间留下些年月的痕迹。可是她没有。她就好像是刚刚才出现在世上一样,一点尘埃都没有沾染。除了神,拜伦想不到别的可能。

“不行。我过一会儿就要走了。”

“要走?去哪里?我可以跟你一起吗?”

“我是要去……要去一个人的梦里,你跟不过来的。”

“是吗。”拜伦一下子失落起来。

“我只是在这里躲上一会儿,当然是要回去的。”

“哦。对了,你说是要躲一个人,是为什么要躲呢?”拜伦突然想起之前的话,亢奋起来,“是有坏人要为难你吗?你可以告诉我。实不相瞒,我其实是一个剑客。要是有恶人,不管他是谁,我一定会帮你把他解决掉。”

“不,他不是坏人。他对我很好。”

听说不是坏人,拜伦十分失望。

“他对你很好,为什么你还要躲着他呢?啊,我明白了,他喜欢你是不是?”

“是啊。你怎么知道?他亲口对我说过,他很喜欢我。”她并没有觉察到,自己是笑着说这句话的。这是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表情。

“我当然知道。任何人都会喜欢你的吧。他太喜欢你,不愿意让你离开,最后却逼得你四处躲藏。唉,他真是可怜,我可不能像他这副样子。无论我多么喜欢你,都绝对不会对你做任何事。唉,我也真是可怜。”拜伦在心里想着,并没有说出来。

“我该走了。打扰你了,再见。”

“等下。我们还会再见的吗?”

“应该会的吧。我们相隔其实不是太远。”

“太好了。下次见面,一定要记得我啊!”

“好。你也要记得我啊。”说完这些,她就消失了。

拜伦独自留在梦境里,看着一上一下空荡荡的天空,突然觉得无比寂寞。

-

在旅馆房间的窗外,树枝上的一片叶子后面,进行着一场谈话。

“喂喂,怎么样了,你的契约者?”

“他看起来很弱的样子,能行吗?那可是剑神传承。”

“死了吗?哎呦……你凭什么只打我。”

“因为习惯了。哎呀呀,今晚没事了,走吧。”

“反正活不长。”

“活不长没关系,只要能掌握剑神传承就行。”

“那个太难了吧,从来没人做到过。能学会十之一二就不错了。”

“十之一二?哎呀哎呀,汝等以为,我的主人只有这点程度吗?真是太失礼了。”

“又来了,真会说大话。”

“明明刚找到第一个契约者,就这么狂妄。”

“是啊是啊,要是让你找到一个魔……”

话语突然中断了,因为一个不速之客拦在前方。

“你们,给我停下。”小肯踩在一根树枝上,瞪着四个魔鬼。

“被发现了,快跑!”一个魔鬼抢先跑出去。然而一颗石子直奔而来,砸在他的脚下。要不是他停得及时,一只腿就要被石子砸断。

小肯将手中的数枚石子抛起来再接住,威胁的意图极为明显。

“你们当中,哪一个是兔子耳朵?”

三个魔鬼悄悄向后退一步,将剩下的那个魔鬼留在前面。

“哎呀呀,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是想要售后服务还是全额退款呢?如果是后者的话,很抱歉还没有开通这项服务。”

“什么乱七八糟的。如果我杀掉你,契约还会生效吗?”

“咦!”三个魔鬼吓得魂飞魄散。他们踮着脚尖,悄悄挪到树干的阴影里,化作黑雾,一溜烟跑掉了。

“哎呀,真是暴力呢。不过,杀掉魔鬼,是没办法让已经签订下的契约无效的。因为魔鬼只是代理人而已。”

“那么,你背后的人是谁?”

“我背后?我背后可没有任何人。”

一枚石子擦着魔鬼的脸颊飞过去。

“这是威胁吗?就算你能找到真正签订契约的人,又打算怎么办呢?杀掉吗?这可是不对的吧。”

眨眼间,魔鬼长大成人类少女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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