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着那个一直在看着课本的女生,季柳心中的佩服确实如同涛涛的黄河,不绝于心。
于是他做了一个很有意义的决定。
上个厕所。
这确实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人有三急,纵使山崩地裂,黄河水该放还得放。
上个厕所回来,发现班里又来了几人,叽叽喳喳的聊天声响起,而那名女生,还在看着她的课本。
什么是好学生?这就是,学习没有捷径,所谓的天才更是尔尔,没有什么奇迹会在这种事情上发生,因为对于学习而言,付出和努力确实是正比。
高考不一定一定能改变人生,但高考也不一定一定不能改变人生。一切只关乎你的态度。
想清这一点,季柳重新坐了回去,玩了老命的继续对付眼前那本枯燥至极的书,以至于刚睡醒不久的他竟有些昏昏欲睡。
幸运也是不幸,这时教室的门被人轻轻推开,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
首先进来的是黑胖严苛的班主任,她一脸平静,然而那份平静之中既有一份阳光,又有一份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的身后跟着两名学生,一名满面痛苦,遗憾,绝望,甚至还有一份对人间留恋等等众多感情混合在一起的中二少年。还有一位看上去很普通,但脸色也同样不好看的少年。
有趣的不在这,而在于这两个人季柳都认识。
高飞,石磊。
班主任走到讲台前,手里抱着一摞试卷,用力把它们丢到了桌子上,然后迎着同学们惶恐如同朝圣的目光,她很是满意的微微扬起了嘴角。
可她笑起来,真的不好看。
她扫视了一遍如同待宰羔羊的学生,语气不愠不火的缓缓说道:“各位成绩真的不错。”
这是一句反义词。
“那么多年学算是白上了。”
这是一句实话。
“这只是一次开学小测验,和你们初中成绩实际并不挂钩,只是测验你们基础知识掌握程度,结果呢?”
三句话下来,她再次扫视众人的时候,一部分同学有些羞愧的底下头去。
她并没有骂人,然而这比骂人更能让人感到羞辱,文化人就是不一样。
季柳当然没有低头,他可是能接受了世界奇异之处的男人,这样一点小小的试炼他又怎么会放在眼里?
然而他这种强硬的男人,当老师看到他的时候,还是底下了头,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敢于直视老师的人,要么是废人,要么还没有出生。
“念。”
班主任说了一句很是匪夷所思的话,季柳没有明白,所以他抬起了头。接着当他抬起头之后,这句匪夷所思的话就有了解释。因为高飞被揪着耳朵拖到那一摞试卷前,老师的意图也已经很明显,让他念分数。
高飞一脸的悲戚,如同刚死了全家。
他看着讲桌下同样死了全家的一部人,苦笑了一下,似乎很抱歉。可这种抱歉并无异议,因为他们的眼神里,死了的是高飞一家。
高飞紧张的翻开一页页试卷,准备念上面的分数和名字。
就在这时,老师又补了一句,这是如同刀一般的一句。
“念到的上来领卷子。”
于是一部分人的眼神中,一直在一旁没有说话的石磊全家也死了。
高飞又是一声苦笑,缓缓念起了名字。
“赵志强,六十七。”
“张世轩,八十。”
“刘永全,四十五。”
……
上前领卷子的少年少女或悲或喜,总之悲了的那一部分,都用眼神枪杀了一遍高飞。如果还有余力,他们还会枪杀一遍石磊。
石磊,躺枪到死。
慢慢的念,同学慢慢的领,老师的黑脸今晨黑转煤炭。
忽然,她停止了让高飞继续念下去,而下面,还只剩薄薄的一层。
她抽出两张,一张塞到了高飞手里,一张塞到了石磊手里,少年们的脸色变得惨白。
“告诉他们,你们两个考了多少。”
老师连续的补刀很成功,因为两位少年的脸色今晨白转死亡。
高飞与石磊对视了一眼,接着高飞因为万念俱灰所以有点口吃的说道:“十……十……”
老师一拍桌子说道:“十几?!”
高飞立刻利索的说道:“十分。”
接着老师又看向了石磊,说道:“我不管你究竟是什么身世,又如何家大业大,但你只要到了我这里,就是我的学生!今天我就是要你丢人,要你记住这次丢人,告诉他们,你考了多少?!”
季柳看着一脸苍白的石磊,有些不忍,但他已经认定这是一位负责人的好老师,所以他并不同情。
石磊有些难以启齿,但终究字还是从他的口中挤了出来。
“十……五。”
“说清楚!”
“十五!”
石磊大声说道。
老师转过头,不再看他们,只是脸上,似是有些为了下雨而阴云,又似乎是为了接下来的放晴小雨转阴。
然而不论如何,总之是阴的。
“看看你们考出来的分数,尤其是这两个人加起来竟然连三十分都没有,你们真的是学生吗?”
说完,她推了下眼镜,轻轻叹了口气,语气转化成了柔声。
“不过令人欣慰的是,你们中也并非所有人都那么不堪,起码还有两个人的成绩还算不错。”
听到这句话,季柳瞬间心脏扑通扑通激烈的跳起来,因为截止当前,他还没有领到自己的试卷,难道说……
“清轻语,满分。”
清轻语?那是谁?
季柳有些纳闷的想着,然而一秒之后他就知道了答案。
因为有一名长发遮住大部分脸的少女站了起来。
她缓步上前接回了自己的试卷。
老师轻轻说了声:“不错。”
她露在发外的小嘴微微一动,发出了一声很清脆的声音,这声音很轻。
“嗯。”
她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没有人看到她有所兴奋,没有人看到她的眼睛。只有那张清秀的下巴,似乎轻轻诉说了她心中的平静。
轻轻的,她走了,正如她轻轻的来。
清轻语,不错的名字……
当季柳还沉浸在那一声“嗯”所带来的余味之中,教室里紧接着响起了他的名字。
声音来自老师,季柳回过神来,他知道,自己恐怕也考了满分。
自己什么时候真的具备了气运?
他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他只需要知道,刘邦和柳青山说的不错,气运,是一种持续的运气就够了……
走在领试卷的路上,他迎着同学们佩服的目光,感觉很好。他感觉自己如同走在红地毯上的明星,而那份一定写着满分的试卷,便是自己的奖杯。
老师微微笑着,季柳微微笑着,唯独高飞和石磊不忍直视的面孔令此事透出了一丝诡异。
季柳伸手领回了他的试卷,本想深藏功与名的直接离去,可他发现一件令人惊恐的事。
他试卷上的一百,比普通的一百少了个一和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