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和没有向后看，只是自顾自的走了下去；然而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使得隋和安下心来。

至少她没有自己闯进去，罔顾大局——虽然这大局其实也仅仅只是隋和的个人判断而已——但不管怎么说，楚昀只是最后望了一眼这为死者服务的所谓“厨房”，就随着隋和走下楼梯。

“但莫道是怎么办？”

听见脑后这带刺的问话，隋和想了想。

虽然尚不知道莫道是现在的情况，但是对于这位身经三场副本的老手来说，隋和对他有信心。

假如心控不是真的。

“没有信心还能怎样？莫非要留在这儿等他不成？——现在我还有些体力，但如果再不吃些什么，那估计面对副本boss的时候，别说打，我耽心连跑也跑不动了。”

或许是由于隋和先前的尖锐讽刺，楚昀也不顾往昔那种神秘、冷酷系女子的形象。

抱怨没东西吃，叹息体力不够，这话实在太写实，甚至写实到有点不合“故事的美学”——当然是打引号的——但隋和也没办法。

我又没有空间袋，就算你说每个新手礼包里都有，我也真的没有啊。

再说了，你有空间袋还不备吃的，说好的女孩子有两个胃呢？！

隋和一边暗自腹诽，一边挤出一句台词猛烈还击。

“所以当你打算帮助厨房里那些可怜鬼的时候，其实你是想喝冷水拌骨头？”

“……”

楚昀狠瞪了一眼隋和，快步抄截到隋和身前，自顾自地下了第四层。

如果说第六层是下属、士兵、以及仆人的住宿地点，而第五层是全塔所有人的厨房，那么第四层就是整座塔楼的仓库与储物间。

当然，楼梯同样是修在房间外面的。或许是为了防止贵客陷入若不穿过堆积着杂物的楼层就不能上到塔顶的会客厅吧——这样的设计对于一座贵族所有的堡垒当然是不错的，但作为一个副本，就未免奇怪了……

隋和正一边感叹，一边准备若楚昀踏进这一层，就把她拉回来。

毕竟她已有了“前科”。

而且这房间……隋和想了想该怎么形容，最后只能从脑海里翻出一个八十年代的旧词，“挺诱人的”。

毕竟，事实上，即便是忧心忡忡的隋和，在踏过楼门前也不禁往里看了一眼，内里虽说没有堆积如山的物资，但在紧封着的几扇门外，却着实堆了无数个旧式的运货木箱——这种木箱即便在二战期间，也还被拿来做行军罐头的包装箱，而在从前更是储备面粉或马铃薯之类的优秀选择——然而女子却过门不入，径直走向第三层。

这没错。

隋和暗自点点头。

不过出于活跃气氛的目的，他还是快走几步，拍了拍楚昀的肩膀：“我说，你不是要找补给品吗？”

“……”

楚昀停下脚步，转回头，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隋和：“塔里的人都变成了骷髅，而衣物也都朽烂损坏。在这种情况下，莫非还会有补给品？”

“也未必没有嘛，只是人类不见得能用罢了——”

“废话。”

楚昀冷哼一声，把后背转给隋和，踏步走下楼梯。

但接下来的第三层也一样只具备装饰意义——隋和实在看不出那些摆在大厅里的，带着角的骷髅兽头，对这个副本有什么鬼影响。

即便那是个支线任务，也绝对是因为奖励与精力不成正比，被人抛弃不做的支线任务。

而眼前的第二层，则更令隋和大吃一惊。

居然是马厩。

虽然隋和曾在《堂·吉诃德》里读到过这种修筑在二层的马厩——嗯，在地势狭小的城堡里，这种马厩就好比现代的地下停车场——但实际见到马厩还是头一回。

而如果实话实说，他甚至几乎是头一次见到真的“马”。

当然是有引号的。

因为它们和它们的主人一样成了骷髅；但楚昀却毫不在意，甚至想要去摸摸那些还在顿蹄、晃头、用白骨森森的下颚，去凿磨似乎早被这么咬嚼过一千次的碎干草的骷髅。

隋和赶紧打岔：

“接下来我们两个人，就要坐在这楼梯口，等候莫道是下来了——然而一小时又一个小时转眼间过去，每天我们都在等候莫道是，而他却始终不到——”

这当然是玩笑。

楚昀也很清楚。

“哈哈哈哈哈哈……等待戈多！这是等待戈多吧？”

“剧情大致是相似的，但是……老实说，或许我不适合欣赏那种艺术，在读剧本的时候，我甚至觉得那像是痴人呓语……但你能接受那个？”

“当然是看不懂的。但既然是西欧名剧，倒也总要看一看；事实证明，有这种想法的人还不少——他们在寒风萧萧中排队，这批去了那批来，平静而晏然。”

隋和一翻白眼：“今天我才知道附庸风雅这四个字该怎么写。”

“这话不是我说的啊——虽然我记不清楚原文了，但大意还对——嗯，这是某位当代著名散文家的手笔。”

“唉。”

青年不禁叹了一口气；在这声叹气中，蕴藏着全世界所有不得志写手的想法；但由于这想法太过愤慨，而且在这种时候也实在不合时宜，隋和自己马上也就把它规制掉了。

楚昀虽然没有叹气，但不意味着女子不感同身受；楚昀四下里环视一圈，从某个没有骨马，反而摆了木桌的马栏里拽出两床马褥子，拿到远处抖了抖，然后丢过来一条褥子，又把剩下的那条垫在身下，倚在墙边：“那就只有等了。”

隋和看了看这堆东西。

它并不脏，但随着年深日久，上面积了厚厚一层灰——虽然刚才楚昀在马栏里抖了几下，但那只是表面的浮灰；现在若坐上去，自己的衣服变脏难免。

青年犹豫了一下，本想不坐；然而马上另一股思路就涌了上来。

人都未必能活，还在乎这件衣服？

隋和嘴角微拧，画出苦涩微笑：“好好好，等，等等等等。”

“英特尔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