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在阴沟里，但仍有人仰望星空，即使在最最黑暗的地方，也总有人灿若星辰，就如同月黑之夜的最后一道曙光，闪耀着人性的光芒…”女孩仔细的把这段话看完。在榆木雕刻的床头柜上，还有一本摊开的字典。她微皱着眉头，思索着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要想理解一长段北境语对她来说还是太难；但是那个人居然在一年之内就能和她用珑之国的语言聊天了，这激发了她内心的斗志。学好北境语成为了她的目标之一。

她将这本生涩难懂的书放在一边，撑着下巴不知道干什么。

她求人帮忙在外面带了一些珑的服饰。纯白的丝绸让她感觉回到了家乡，无数的夜里她都梦到自己又和兄长骑马奔驰在草原上，头戴着插上三根羽毛的王冠。醒来后她又是孤独的躺在这张大床上，枕巾的边角都被泪水打湿。

奢侈和华贵包围着这个房间，但却没有丝毫生气，宛如金丝雀的牢笼。

她忽然很想去找那个阿多尼斯说话，但是她高傲的自尊心阻止了她；哥哥的惨死还历历在目，高贵的龙永远不会低下她的头颅。她最后一眼看见哥哥的身体轰然倒地，然后就开启了长达三年的囚禁生活。

她抬头看了看墙上的布谷钟，时针停在了三点。这个点就是那个所谓的“下午茶”时间吧。她这样想着，然后用生涩的北境语复述了一遍“下午茶”。

没有人回应她，她的声音在没有窗户的房间里回荡着。她在珑是尊贵的皇女，然而在北境只不过是一个囚徒。她举起手指向天花板绘制的世界地图，手指指向了东方的珑之国。她和珑的距离遥不可及，就连天花板上的她也碰不到。

下午茶时间还是到了。布谷钟定时的声音响起，那只机械鸟探出了狡黠的小脑袋。它咕咕咕的叫着；这是阿多尼斯给皇女带来的小礼物，房间里所有的利器和工具都被收起来了。只要皇女有任何其他过激行为就会有人冲进来给她注射镇定剂，她是珍贵的血清来源，教皇绝对不会让她轻易死去。

所谓的“下午茶”时间就是抽血。皇女洁白的躯体躺在金属架上，目光呆滞、黯淡无光。两分钟前身着白色实验服的科学家们就把皇女从楼上带了下来，安置在实验室里准备体检抽血。在下来的时候他们就给她注射了镇定剂。

“实验体血压一切正常，健康状况良好。”戴口罩的科学家点点头。

“血液处于沸腾状况。”另一个科学家将手中的注射器举了起来，炽热的血液在玻璃容器里翻滚。

“先按照10比1的条件稀释。”戴口罩的科学家马上下令“然后打开样品准备接种。”他凝视着金属架上纯白无暇的躯体，叹了一口气。她就像一件贵重的艺术品，绚丽夺目的宝珠。离开她的国家后，她原先的光辉就消逝了。

“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科学家一瞬间这样想，但他很快就把这个想法抛之脑后了。再怎么说他也是为教皇卖命的，思前顾后可不是什么好的做法。

接种的样品大部分都是从贫民区里拉过来的可怜人，这些贫民窟的人有些都身患重病，愿意为几枚金币就献出自己的身体。记忆血清的副作用可不是平常人能承受的，大部分人都受不了这种折磨，最后惨死在实验室里。

“把昨天的尸体都拖到教堂墓地里埋了吧。”科学家用光对着注射器，头也不回的说。他把注射器推进导管中，看着稀释过的血清顺着导管注入到样品的身体里。

玻璃容器里面是是一个赤身裸体，体格健硕的北境人。他浑身浸泡在营养液里，几根导管连接着他的背部。苍穹实验室里浓缩了玫瑰家族几百年来的科技，里面的科学甚至领先于外面的社会。所有科学家的实验服都缝制着玫瑰印记，表示着他们至死为玫瑰家族效忠。

沉睡着的男人终于醒来，在注射血清后他的身体诡异的膨胀起来，浑身血管暴起，皮肤表面开始有血珠冒出。他睁开了双眼，张开嘴巴的一瞬间，整个营养液都被染红了。他的喉咙一下子灌满了培养液，样品在培养液里无声的咳嗽着。

“注射后的样品没有出现即死的现象。”带口罩的科学家满意的点点头“打开水银槽，让我们来检验他的能力。”科学家拍拍手。

一旁科学家们收到了命令，他们旋转了容器旁边的管道阀。随着里面的红色液体的下降，玻璃容器被升上来的水银灌满。

男人的身体在水银里面挣扎着，他痛苦的挥舞着双手。他的身体几乎都被水银灌满了，脸色也变的铁青。不到一分钟，他就停止了挣扎，如同死尸一样漂浮在水银之中。

戴口罩的科学家摇摇头，抬起手在报告里潦草的写上几笔。

“样品，排除可以承受水银的可能，但是并没有出现即死现象，这于我们逾期的目标接近了不少…”他停下了笔，再一次看向了水银中漂浮着的男人。

他忽然感觉自己被千万根针扎着，脖子就像被一只铁手握住了。那原本应该被水银侵蚀了的男人正在睁开左眼凝视着他，过了一会那颗黑色的眼球又望向了别处。他打了个哆嗦，旁边的人都没有注意到。

他把原先那句话划掉，重新写了一段话。他将这份报告放在桌子上，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晚上阿多尼斯将军就能收到这个消息。

————

卫兵把女孩带到了教堂的阳台上，这是为数不多的能呼吸新鲜空气的时间。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仿佛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这个阳台上还有一张古色古香的小木桌子，上面摆着一盘糕点，算是给她正常配合的奖励。其实也算不算是配合，被注射过镇定剂后她的头还有点晕。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被抽走了多少血液，但是巨龙血脉又让她马上复苏过来。这让她第一次体会到死是非常艰难的事情，在被痛苦折磨的三年里，她的血统一直在强撑着她活下去。

为什么哥哥当初就没有活下来呢？她从盘子里拿起一块糕点。铁门在身后无声的关闭，她没有注意。就算自己终于可以沐浴在阳光之下，可是她依旧不能逃离。

“能给我一些水吗？”她头也不回的说。至少简单的北境语她还是会说的。然而空气中除了留有糕点的香甜气息，没有人回应她。

“嘿，能给我一些水吗？”她不耐烦的复述一遍。

脸戴着青龙面具的人踏步过来，他戴着白手套的右手捂住了女孩的嘴巴。女孩抬起手扯下了陌生人脸上的面具，待她看清青龙的真面目后。她的眼睛里的惊讶，希望，悲伤一瞬间喷涌而出，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浑身颤抖。青龙松开手后，她自己捂住了嘴巴，努力让自己不要哭出声来，然而泪珠依然顺着她涨红的脸颊滑下。

“微臣，救驾来迟，望公主赎罪…”青龙抱住了女孩，娇小的女孩还在他的怀里抽噎着。

“求求你…带我回家…”女孩带着哭腔哀求到，她身上的丝绸锦缎已经被泪水打湿。一瞬间她又回到了从前，那个在兄长羽翼庇护下的雏龙。

“我保证，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陛下，凭我的一己之力是很难成功的。”青龙让她冷静下来“殿下...你要学会使用自己的能力——我们身体流淌的可是巨龙之血。”

“我…我该怎么做？”女孩抽噎的问。

“你需要制造内乱，我的公主。”青龙用手拭去了她眼角的泪水“我已经调查过了，楼下实验室的诸多样品都已经注射过了你的血清…”

“我知道…但是他们要我的血清做什么？”

”教皇这几年来都在用你的血液研究记忆血清，但是我们不属于这里。“青龙替她整理好了衣服”我们的血统可以使用各种不同的能力和龙语，其中使用最多的就是血系同化。”

“血系同化?”

“对，公主有没有一瞬间能接收这些样品的讯息或者视角。”

“有时候，但那些好像只是幻觉…”

“那不是幻觉，那些都是真的。”青龙最后拉紧披肩“你要控制那些实验体制造内乱，我再帮你打通逃跑的道路。”

“我可以的。”女孩坚强的点点头。

“这才是我们珑之国的公主。”他揉了揉女孩的头“是时候让这些愚蠢的北境人来感受一下巨龙之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