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精彩的演出。”
仍是黑暗中，仍有人开口，低沉的嗓音从漆黑冰冷的王将面具之下传出，说话的人和服深邃身形瘦长挺拔。
这里是极乐馆最深处的密室，不被灯火照耀到的和室里同样有人说话回应。
“拥有匹敌具备完整龙躯的三代纯血龙类力量的混血种...这片大地上已经很多年没出现了。”风间琉璃拂动衣袖轻声说，跪坐桌桉两边的两人相隔数尺面对，阴暗中的和窗隔扇轻轻掩住了他们的声音。
他道：“是该称之为‘皇’吗？”
“皇？”王将冷冽而笑：“白王后裔的才能称之为‘皇’！”
“所以真正的皇，还是只有源稚生。”风间琉璃毫不在意地笑了：“所以，老师这么兴师动众，是为了什么呢？”
“不会只是为了让蛇岐八家知道你还活着吧？或者说，是让他们知道——你是个不死的怪物？”
“他们早就知道了。”王将同样毫不在意，他说：“至于我想做什么...你之后会知道的。”
“而且你说错了，这片土地上，能够对抗高代种纯血龙类的混血种，其实一直都有。”王将面具后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面前的俊美男人：“只要你愿意走出那一步的话...”
王将的话说到这里突然戛然而止，低沉的尾音在密室的空气中久久飘荡、他看了看自己下颌顶着的狭长刀锋以及对面那个男人同样狭长有如刀光般的眼眸。
“老师应该很清楚我的抉择。”风间琉璃说，举剑的手极度平稳。
王将面具微微抖动像是在咧嘴发笑，他看着前一秒还面带微笑谦卑有礼这一刻却杀机毕露的这个俊美青年也突然有些不屑。
还是放不下吗？
但你迟早会认清现实的。
王将心想。
由‘皇’堕落而成的‘极恶之鬼’，本也就不应该抱着那可笑的希望！
...
“什么？大家长决定退位了？为什么这么突然？”
与此同时。
蛇岐八家下属私人医院内部，高亢响起的声音震得四面墙壁簌簌作响、悬挂在穹顶上的吊灯都在止不住左摇右晃着，光影扑腾明灭之间，老人躺在病床上一脸惊讶。
“犬山老哥冷静点。”病床边穿着神色和服的风魔家主风魔小太郎摇了摇头，他说：“虽然我也很惊讶、但这是由大家长做出的决定...”
“是不是跟你有关？”犬山贺斜眼看向身侧：“陆离小鬼？”
在这间最高档病房内的另一张病床上，陆离抬眼：“关我什么事？”
他心想虽然他也很想看到橘政宗退位让贤但对方在明面上毕竟是坐镇蛇岐八家多年的大家长、德高望重，自己难道还能举着刀逼迫那个老人退位不成？他倒是也想这么做但恐怕源稚生第一个就不同意！
他对于橘政宗的突然决定退位其实也是感到惊讶的——但相比起这一点，眼前的场景更让他觉得无奈。
二度进医院就算了。
为什么还让自己跟犬山贺同间病房？
是的，他又进医院了——不过与上次不同的是，他这次是真的受伤了，虽然表面不显但作为一个混血种在与具备龙躯的纯血龙类正面对抗的战场上又怎么可能真的安然无恙？数次勐烈的撞击、被拖上高空又下落承受气压骤然升降变化带来的负荷都是极为强大的。
所以走出尼伯龙根之后的陆离再次被拉进了医院。
所以也才有了现在的场景！
“哼，你以为我想跟你一个病房吗？”犬山贺冷冽一笑：“看到你那张脸，我就想到了昂热——真让人作呕啊！”
“虽然你这句话说得好像我跟校长长得一模一样似的，有些奇怪...但我已经把你那句话录下来了。”陆离举起了手机，他露出了笑容：“等会就发给校长。”
“就跟他说，你亲爱的学生进医院之后仍在怀念你。”
犬山贺嘴角一抽脸颊微微生疼像是又想到了自己之前向昂热发起挑战之后被狠狠抽了一顿的那种火辣辣的感觉。
风魔小太郎忍不住咧嘴笑了，他心想能让犬山贺老哥吃瘪的情况确实很少见，除了昂热之外大概也就只有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少年了。
老人低沉嘶哑的笑声一直到病床上另一个老人目光不善地看了过来这才略微停顿。
风魔家主轻声咳了咳，他道：“犬山老哥好好歇息吧。”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陆离君也请好好休息！”
风魔小太郎又望向陆离微微鞠躬说了一句话，这才离开。
犬山贺哼了哼，又看向了陆离，他对于风魔小太郎的态度并不意外虽然在医院但毕竟也还是犬山家家主、犬山贺的消息渠道还不至于完全被断绝。
“你想怎么样？”他说。
陆离歪头回应：“不想怎么样。”
“我只是觉得，犬山家主没必要对卡塞尔有这么大的意见——好歹你也算是校长的学生，多少有点香火情不是吗？”
“香火情？你指的是那个家伙在我最弱小的时候一次又一次地涌鞭子抽打在我的脸上吗？”犬山贺面容微动，神色稍微放缓，但显然嘴上并不服输。
“打脸总比打屁股好。”陆离打了个哈哈。
“放...”犬山贺下意识就要爆粗却忍住了，他说：“不都一样！？”
“你的脸跟屁股一样？”陆离惊了！
犬山贺再一次被哽住，陆离却笑得很开心，对付这种喜欢犟嘴隐藏自己真实想法的老人也就是要这样。
校长先前说得果然没错。
明明已经是接近九十岁的人了，但犬山贺的内心深处总还是停留在与昂热初见时候那个倔强少年的时期。
犬山贺不再说话，而是躺在病床上撇过头闭上眼睛。
老人很快发出均匀沉稳的呼吸声。
算了。
陆离心想他也该走了！
陆离怎么可能真的留下来住院？这么一点伤势对他来说根本不足为道，他也并不是闲不住、主要还是担心自己的情况被绘梨衣发现...那个女孩会很担心的，他并不想让绘梨衣担心。
病床上的少年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但他还没来得及彻底起身，一双纤纤素手就突然出现压在了他的肩膀上把他重新摁了下去。
那手的力量并不大。
陆离却没有反应过来。
他愣了愣，愣愣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身影，看着那一身白衣红裙与红发的漂亮身影。
‘陆离，想去哪里？’出现在病房内的绘梨衣红唇微抿起，她举着笔记本满脸严肃认真。
她书写着：‘进医院了，就不能逃跑。’
‘受伤了就要接受治疗。’
‘辉夜姬已经把事情都告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