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
顾啸歌的心蓦地燃起一股怒火。
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听见有人说她是妖了。
她眸光倏然间冷下去，罗袖一甩，一道黑色的鞭子宛若毒蛇般直奔大长老的面门袭去！
大长老心思微沉，不轻不重地开口唤道，“堇年。”
御堇年立刻闪身出现在他们几人身前，伸出手，轻而易举地抓住顾啸歌甩来的鞭子。
顾啸歌心头怒火更胜，“放开！”
御堇年显然也已经被顾啸歌从方才到现在的举动给气着了，脸色阴沉，“给大长老赔罪。”
顾啸歌怒极反笑，“赔罪？一个刚刚出现便口口声声称我是妖物的人，还要我去给他赔罪？”
御堇年略微沉吟，“大长老通才达识，他这般说必有他的道理。”
对大长老，他从来深信不疑。
顾啸歌却是冷哼一声，“御堇年，我也有我的道理。”
她腕上用力，狠狠将鞭子从御堇年的手上拉扯回来，而后再次甩出去，口中大喊，“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顾司尘和御司音被大长老护在身侧，双手只是一左一右看似轻松地搭在他们的肩膀上，却叫两个孩子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
看见顾啸歌和御堇年竟动起手来，两个孩子都万分焦急。
顾司尘用尽全身力气，拼命想要从大长老的手上脱身，一边大喊，“我娘她不是妖怪！”
御司音也急得直跺脚，仰起头不安地问大长老，“你是不是搞错了？姨姨她怎么会是妖怪！”
大长老却一声不吭，一双苍老却矍铄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顾啸歌的那双眼睛。
他在心中暗暗惊奇，眼见顾啸歌竟与御堇年殊死相搏，心中惊骇更甚。
普天之下，能在御堇年的手上走过三招的人屈指可数，纵然眼下御堇年对顾啸歌有所保留，可顾啸歌表现出来的实力，绝不仅仅是一个六阶魂尊该有的。
更重要的是，他在顾啸歌的身上，还看到了些不得了的东西。
“顾啸歌。”
御堇年的耐心已到极限，他森冷开口。
这还是他第一次直呼顾啸歌的名讳。
顾啸歌心头一颤，转而脸上绽开一抹冷笑，“怎么，想杀我？”
闻听此言，两个孩子立刻急了，齐声大喊，“不要！”
好端端的，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顾司尘终于一急，扭过头狠狠一口咬住大长老的手腕。
大长老吃痛，下意识地放松力道。
只这一点空挡，顾司尘便迅速奔到顾啸歌，张开双臂挡在她面前，冲着御堇年大嚷，“想伤我娘，先过我这一关！”
什么狗屁爹爹，他不要了！
顾司尘双眸中的那一道决然，站在对面的御堇年和御司音还有大长老三人全都看得真切。
御司音急得要哭，可这对于御堇年而言，则像是心头熊熊燃烧的怒火被泼上一盆热油，将他的怒火燎得更旺！
眸光微闪，御堇年周身气势全开，一时间，竟是天地变色。
如此凶猛恐怖的力量，瞬间让顾啸歌变了脸色。
从灵魂深处无端生出的那一抹最原始的恐惧，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
御堇年向她们母子所在的方向迈出一步，就像是踏在顾啸歌的心脏上一般，让她的膝盖不由自主地弯了下去。
顾司尘尚且年幼，如何承受得住如此大的威压？竟是两眼一翻，晕厥过去。
顾啸歌咬着牙，拼尽脑海中最后一丝理智，将顾司尘的身体抱在怀中，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仍旧瞪着一双眼睛，毫不回避御堇年森冷的视线。
“顾啸歌，你可知错？”
御堇年居高临下地问。
顾啸歌的身体颤抖得愈发剧烈，即便如此，她仍旧艰难地噙着一抹冷笑，倔强道，“我没错。”
不管是因为担心两个孩子的安危忤逆御堇年，还是对那个道貌岸然的大长老出手，她都不觉得自己做错。
若是非要说，她也是错在四年前的那一夜，没有立即跳河自尽。
眼见顾啸歌仍旧如此倔强得不肯认错，御堇年那双漆黑的眼眸愈发深沉。
顾啸歌只觉得那双眼睛里像是有一道无形的旋涡，正缓缓将她卷入，淹没。
“既如此，总该让你得到教训。”
话音未落，天边竟响起一道道震耳欲聋的雷声。
乌黑层叠的云层中，雷电闪过的白光恍若将天空撕开一道口子。
终于，顾啸歌再也支撑不住那道压在自己身上的无形的力量，缓缓低下头去……
“堇年。”
大长老轻叹一声，上前一步，搭上御堇年的肩头。
霎时间，御堇年周身的气势瞬间消散，便是天色也顷刻间恢复晴朗。
御堇年眸光之中的戾气散去，恢复一片平静。
压在身上的无形力量顷刻间消散，顾啸歌蜷缩成虾子一样的身体猛地弹起，一口鲜血从喉间喷涌而出，溅在御堇年的衣袂上。
她抱着顾司尘栽倒下去，在她彻底晕厥过去之前，御堇年清晰地看到她眼中滔天的憎恨。
那双被血染红的唇瓣一开一合，说出的尽是诛心之言。
“御堇年，我一定要杀了你。”
御堇年的一颗心瞬间沉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
混混沌沌的，顾啸歌觉得自己就像是漂浮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之上，晃得她头晕脑胀。
“歌儿，歌儿……”
有人在叫她？
那声音温暖熟悉，让顾啸歌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
“歌儿，离开这里，活下去，永远不要再回来，也不要想着报仇……”
那道声音越来越远，渐渐听不清了。
顾啸歌心中酸涩，胸口像是被人重重擂了一拳，痛得无法呼吸。
她拼命地想要睁开眼睛看清那道声音的主人，朦胧间，只看到了一支亮闪闪的东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那是……一支发钗。
突然，一道白光闪过，那支发钗狠狠一阵摇晃，顾啸歌的双眼便被一片铺天盖地的红色所掩盖。
流入眼中的液体刺得她双目一阵剧痛，眼泪从眼角汹涌而落。
猛然间，顾啸歌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开口唤道，“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