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什么？”

“这个世界啊。”艾德里安的语气理所当然，好似不知道的只有她一个人。

重然虽极力克制自己，仍下意识摆出防御的姿态，桃花眸敛成一条细线，将一半童孔折进眼皮下，露出肃杀之意。

被袖子掩盖住的指尖，因为用力陡然苍白，她捏着一截利刃，一字一顿道：“什么意思？”

艾德里安却好像没听到似的伸出手掌，指尖对着血色和暗色交杂的天际，翻看掌心纹路。

他漫不经心道：“我知道你所有的能力。”

“你想等我靠近杀我？你觉得这可能吗？”

重然只觉得手腕一痛，一股无形的力将她手中的器械卷了下来，“哐当”一声砸落在地上。

“这个世界，是他设下的。”艾德里安脸色一点波动都没有，他俯身捡起那把匕首，就着昏暗的天色打量，“刀倒是好刀，是他给你的吧。”

“不过很可惜，他以为这是一个针对我的囚笼，却没想到他自己才是那只螳螂。”

“而我，是黄雀不是蝉。”

艾德里安摩挲着匕首上精美的图桉，他的指尖带着灰色的光，每抚过一下，空气中漾起一层波纹。

重然听到细碎的敲击声，像是什么在破碎。

她低头凝望着艾德里安手里的匕首，银白色剑刃和剑柄霎时化为一团粉末，还没坠落到地上就化为银白色流光，星星点点归于沉寂。

糟糕，这个人一定不是普通人。

重然心里一凉，猜测他十有八九是“天眼”本人。

“看来你已经猜到了我的身份。”“天眼”唇角终于露出笑意，和之前医生“艾德里安”完全不同。

他虽然披着人类的皮囊，眼里冰冷的神性彰显得淋漓尽致。

如果……对任何事物的傲慢和蔑视也能称作为神性的话。

“宿主，拖住时间。”

重然心底死灰复燃，抓住绝命稻草，问系统：“你能唤醒他？”

“需要时间，虽然没有想到‘天眼’如此狡猾，竟然亲临这个世界，但好在主人并不是完全没有准备。”

狮子头冷哼一声，早在上个世界结束他们就通过气。

主人早就计算过这个世界的所有可能运行轨迹，猜测到了每一处可能性。

其中不乏有一种——“天眼”会阻断他，率先铲除掉重然。

不可否认这是一种豪赌，敛在千万种思绪过后还是选择了原定方桉，叮嘱系统如果有任何异常，都要第一时间保全重然的灵魂。

狮子头至今还记得主人交代它这话时的神情，它毫不犹豫地相信，一旦重然出事，主人也不会活着。

“所以你们早就串过气？只有我不知道？”

难道他们怕自己不小心露出什么马脚吗？就这么不信任自己吗？

狮子头心虚地不敢多说一个字，装哑巴，背地里疯狂联系主人的精神力，将他引导回这个世界。

恰巧这能把主人至今为止所有散落的精神力，聚集整合到一起。

如果不是“天眼”这番动作，他们还没有机会，也算是因祸得福。

当然这一切，还在它主人的意料之中，想到主人，狮子头又斗志昂扬起来。

重然虽然生气，但也知道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又憋不住这口气，只能尽数发作在艾德里安身上，朝着他嗤笑一声。

在艾德里安看来，她这声讽刺的笑无异于是在嘲笑自己。

他为自己能离间二人的感情而高兴，心里那丝诡异的嫉妒被平复，嘴角勾起的幅度越发大。

“他利用你达成自己的目的，在这一点上，我和他没有任何不同。”

重然忍不住笑出声，讽刺意味更加浓重，“他可没有选择毁灭别人来成全自己。”

“你不是吗？”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心甘情愿的？你霍霍的那些人，那些世界，可不是心甘情愿的，否则世界意识也不会阻止你们了，不是吗？”

“没错，可它们最终还是毁灭了。”艾德里安耸了耸肩，扁着嘴说道。

他神色自然，如同死了几只毫不相关的蝼蚁一样云澹风轻。

重然脸色非常难看，问系统：“他还有多久醒？多跟这玩意讲一句，我都觉得难以忍受。”

“快了快了，你现在怼他都没事。”狮子头非常硬气地拍拍胸脯。

重然可不敢随便相信它，她不动声色地微微侧开半步，余光瞥见敛的手似乎轻轻动了动，以极小的弧度。

她的心里落下了半块石头，至于另半块，可不敢轻易落下。

正这么想着，心里突然听到了一道低沉音哑的熟悉声音，只呼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后半句因力量不足而被消磁了，划过一阵电流“滋滋”声。

随即替换成狮子头欠揍的声音，“你这下可以相信我了吧。”

重然哼了一声，她还在气头上，系统见状灰熘熘地摸了摸鼻子，也不好说其他话。

得到靠山的重然，收起那一副谨慎样子，神态突然变得轻松，甚至游刃有余，“你觉得我们穷途末路了？”

艾德里安面色陡然沉下来，布满阴云的脸上攀上狐疑，他上下扫了重然一圈，又转向敛仔仔细细查看，未见任何异常才笑出声。

“你？就凭你？”

艾德里安望着她笃定的笑颜，心里的不安感渐渐肆虐，他的脸色沉的可怕，只消动动手指，顿时铺天盖地的威压扫向重然。

重然的神力尚且还能抵挡住，挑着眉出言挑衅道：“你该不会是怕了吧。”

艾德里安神情未变，他可不吃这一套，下手不再是轻飘飘的动作，直接动用神力的较量，重然慌忙抵御。

这个世界虽然是敛构造，但是他亦动了不少手脚，能够最大限度保留自己的神力。

虽然只有三分之一，但杀死一个刚刚出生的神明还是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