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六十七章 只伤缘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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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

当问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洛伊的心狠狠一沉,右肩上的伤口发出钝钝的疼痛,不过她并没有追问,而是不动声色地岔开了话题,问的还是不久前的那场战争,流云有些心不在焉,简单地陈述着那些事情,女王对叛党首领的一些处治,以及对功臣们的奖励,薛原、金舒玄自不消说,毗昙虽未及回宫复命,也已经得到了封赏,龙春因为在平叛中有先锋之功,后来又协助毗昙调四万驻军合围桐卢的功劳,非但没有被昔氏桐卢之乱牵涉,同样得到了封赏,他的封邑由东洙郡扩张到莲山郡,但是比较离奇地免了他工部督监一职。

看来女王对龙春起初与桐卢合谋挑事还是有些怪罪的,因此赏了他财产,却剥了部份实权。

这么又谈了小半个时辰,洛伊适时在脸上堆出几分疲惫的神情,绰约非常识趣,立即提出告辞,与帼姝携手而去。

没有了外人,洛伊方才又问:“流云说吧,琉璃究竟出了什么事?”

却是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你别多想,琉璃好着呢……”之所以留在国都,不过是要有些让她代为处理。

洛伊直盯了流云半瞬,见她下意识地躲开了目光,分明就是在隐瞒什么,心情无端地更加沉重,再扫了一眼东珠与南锦,不由放重了语气:“你们,究竟瞒着我什么?”

两个丫鬟着了急,忙跪了下来,却不敢说,只求救般地望着流云。

分明就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三双目光都集中在了流云身上,莫大的压力让她尴尬地站了起来,明知是瞒不住了,可毗昙一再叮嘱过,不能在这个时候将这件令人伤心的事告诉洛伊,她才醒来,若是再添忧虑……

流云陷入了左右为难的犹豫之中。

难挨的寂静,让洛伊的心沉入了湖底,无边的烦闷,拥挤向她的嗓子眼里,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让流云这么难以启齿。

正在僵持之时,绣着玉色百合靛蓝锦帘再度被挑起,随着一抹斜阳注入,一个身影几乎踉跄着入内,他的步伐虚浮而急切,他的目光殷切而专注,忽视了旁人,直盯着半靠在榻上的洛伊。

眸底还有掩饰不住的青灰与疲惫,毗昙慌张地直冲榻前,被脚踏一般,竟然“砰”地一声跪在了上面,他甚至没感觉到膝盖处传来的钝痛,当他看见洛伊果然醒来时,就再也顾不得其他了。

两双目光交集,难舍难分。

流云拉着两个丫鬟退出了房间,眼睛被天边的彩霓一晃,忽觉酸涩,一声长吁过后,又是一声短叹:“生与死的距离,才是最让人害怕的。”

这些日子以来,其实她也觉得压抑,不过还好,洛伊总算是醒来了。

南锦却还是担忧着:“若夫人再问起,我们该怎么办?”

“瞒不了的,但是应当不用我们为难了,毗昙会亲口告诉她。”流云揉了揉眼角,看着院子里满圃的鹿子百合在血色残阳下妖娆盛放的姿态,忧伤地摇了摇头。

房间里,洛伊略为艰难地抬起手臂,似乎是想抚上毗昙憔悴的面孔,他眼中的血丝,双颊的潦草让她心惊,那已经不是她所熟悉的清秀面孔了,仿佛只经过了一场悠长的梦境,他已经憔悴成了另一个人。

她的手还在半途,就被他一把握住,牵至唇边,似乎这才能肯定,毗昙有些狼狈地移了移膝,靠近她,依然不敢置信一般地轻声问:“洛伊,你真的醒了?”

低沉的嗓音,压抑的哽咽,让她忽生歉疚,万语千言只化为一声抱歉:“让你担心了。”

那一刹那,视线模糊,毗昙甚至看不清面前那张早已铭刻进生命的容颜,他亲吻着她的指尖,几乎带着虔诚,最后才轻轻地将她拥入怀里,小心地控制着血液里的兴奋与急切,极温柔,极喜悦,任由眼角的泪光,滑落在她瀑布一般地长发里。

两人相拥一刻,谁也没有说话,任由穿破窗棂的霞光,在室内深浅变幻,久久不愿分离。

可终究还是担心着牵动了她的肩上的伤口,毗昙好不容易才说服了自己,放开了洛伊,目光却不舍得离开,看着她苍白如羊脂的面颊,看着她久违的清澈乌眸,终于长叹一声:“你就没有想过我,怎么能让自己受伤?”

当看到她肩上的长剑,看到她的鲜血,看得她羸弱得似乎没有了呼吸,当他看到这些,恐惧得几乎无法思考,他从没有这么恐惧过,也从没有这么痛恨过,那一刹那,他只想把伤害她的人碎尸万断,甚至想将月夜也挫骨扬灰。

想到这些,毗昙的目光凌厉起来,他很想问问她,在她的心里,月夜难道真的这么重要,重要得她宁愿抛弃一切,让他陷入恐惧与痛苦,可是话到嘴边,又成了一句:“劫持你的那些人,究竟是谁?”

洛伊只得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包括她的怀疑。

“澜沧追查了十多日,却半分线索都没有,这些人,想必不是普通的歹徒。”毗昙狠狠地说:“若是让我找到他们……”

那绝对又是一场杀戮。

“那帮人武艺极为阴狠,应当是训练有素的死士。”洛伊拉着毗昙的手:“不过他们的本意应当不是想我置于死地,你不要再冒险。”

“还知道担心我?”毗昙一笑,仿佛极为苦涩。

洛伊心中一窒,很有些歉疚:“那个时候,我没有其他选择,我欠月夜的太多,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面前。”

听到月夜两字从她嘴里说出,毗昙便觉一股子戾气在体内乱窜,忍了几忍,方才没有暴发出来,只温柔地说道:“你放心吧,我有分寸。”

指尖滑过她苍白的面颊,停放在她的唇角,虽然饱满如常,但是有些干涩了,便忍不住伏身上去,用自己的舌尖滋润着她的唇,唇齿间的温暖,让他觉得安稳,却混乱了彼此的呼吸。

小心翼翼,又眷恋绵长的纠缠,这一场离别对他们来说仿佛太久太险,经历了一场生死,两人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如释重负,尽数寄托于这个不敢急促的亲吻里。

许久许久,他在她的耳边长叹:“如果不想看着我发疯,以后一定不能让自己受伤,当然,我也不会让再让你受伤了。”

缱绻之后,刚才的不安与沉重再一次压抑在洛伊的心头,她拉着毗昙的手,抚摸着他干躁却温暖的掌心:“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琉璃怎么了?她知道我受了伤,不可能不跟来俪阳城。”

才刚刚清醒,她依然还是敏锐的,毗昙无奈地叹了口气:“琉璃没事,她也想来,可国都有些事情,必须让她代替我们处理。”

“你就别骗我了,她能代我们处理什么。”洛伊忧虑地盯着毗昙:“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担忧,可是我已经感觉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你若不说,我也是不能心安的。”

瞒,是瞒不过了,骗,也是骗不了的,毗昙握紧了洛伊的手,眉心紧蹙,似乎在犹豫,又像是在组织着语言,但显然是决心要告诉洛伊了。

洛伊压抑着急切,耐心地等待着。

“你听了不要太难过……”良久,毗昙方才再次揽她入怀:“你受了伤,我又不能回去,只能让琉璃去陪着濯缨,令植没了……他是为了救我。”

——

半月之前那场胜负并无悬疑的决战,桐卢**被毗昙率领的四万雄兵与宝宗率领的万余兵士夹击,因为他们并无任何防备,在突如其来的袭击中惊慌失措,甚至毫无还手之力,桐卢在小股亲兵的掩护下往格东山撤逃,毗昙率兵追击,将其斩落马下。

桐卢一死,这场叛乱在血流成河中划下了句号,而树荫之内,有一支萃毒之箭却无声无息地瞄准了毗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千钧一发之际,是令植飞身一挡,那支毒箭正中他的心脏,将他射杀当场。

毗昙追击杀手之时,臂上也中了一箭,多亏宝宗等人的掩护,才没让杀手最终得手,主将负伤,宝宗等人也不知林中是否有伏,不敢继续追击,结果竟然眼睁睁地看着杀手隐没于夜色之中。

洛伊听完事发始末,长久地陷入了愣怔之中。

她想起不久之前安慰濯缨的那些话,只觉得心痛难忍。

为何如此,濯缨与令植成婚不过短短数月,他们的幸福生活才刚刚开始,濯缨才有了令植的血脉,转眼却是阴阳两隔……

命运对于他们,为何如此残忍?

眼前迅速模糊了,伤口处的疼痛丝丝蔓蔓入骨,洛伊几乎无法呼息。

“濯缨呢?她现在……”不敢追问,洛伊只紧紧地掐着毗昙的手掌。

“流云这些时日两头奔波,据她所说,濯缨比我们想像中的都要坚强,琉璃也一直陪着她,你不要太担心。”毗昙安慰着洛伊,心中也很是疼痛:“陛下让宫里的御医给濯缨诊了脉,她身子没有大礙,令植的骨血,到底还是保住了。”

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吗?洛伊悲哀的想,以后漫长的人生,濯缨要怎么渡过,在这个世间,她本来就是孤独的,好不容易才收获了爱情,却又这么快就失去,何其残忍,何其凄凉。

偏偏是令植的死,换来了毗昙的生,可是濯缨该怎么办?

“令植的丧礼……”

“我已经递了折子,为令植请封阿飡爵,陛下准了,因此令植的丧仪按绯衣显贵操持,三月后下葬,陛下还封了濯缨为三品淑人,若她为令植诞下遗子,即可袭爵,若诞下遗女,则可由濯缨在亲族中过继一子袭爵,我现在能做的,也仅此而已了。”毗昙不无沉重地说道,令植为救他而死,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是替令植争取死后哀荣,让他的妻子儿女衣食无忧。

“我已经醒了,毗昙,你明日就回都吧,虽然晚了些,你也得去送送令植,让尹厚也回去,我信不过御医,只能信他,让他无论如何都要保住濯缨腹中的胎儿。”许久许久,洛伊才长叹一声,她能为令植和濯缨做的,也仅仅只是这些而已。

不知这个世上是否真有亡灵,但即使亡灵能得到安息,可是生者的哀痛,也只能依靠着漫长的时光来治愈,或许终其一生,也无法平息,不过行尸走肉而已。

静卧榻上养伤的时间,无比缓慢,八月将尽时,洛伊才总算是获得了大夫的许可,乘着马车返回国都,尚还不及回府,她坚持要先去探望濯缨。

不过一月不见,再见之时,新婚才过的濯缨的已经成了未亡人。

八月末的桂花坠满枝头,凄白一片,就连那茂盛的香气里,似乎都夹带着若有若无的伤感,在缟素长衣的映衬之下,濯缨的一张面庞更显苍白,但这一次,她并没有被哀痛击倒,亲自去二门处迎了洛伊,尽管眼角似有泪意,却强忍着不让眼泪淌落下来。

当噩耗传来的那一刻,她以为整个世界就此坍塌,甚至没等到令植的遗体回家,她就陷入了黑沉之中,疲累得再也不想醒来。

她是这么渴望着他的归来,渴望着与他商量孩子的名字,渴望着与他一同迎接孩子的出生,他们还有这么漫长的一生,一起抚养孩子长大,还有他曾承诺过的,两骑并肩,去看山水之间的美丽景色。

他明明,那么承诺过……

临行之前,他明明亲吻着她的额头,那般温柔的承诺过。

可是为何再见时,他只是静静躺在那里?分明是她熟悉的面孔,还是那般坚毅,可是却再也不会用炙热的目光望向她,也再也不会贴在她的耳边,温柔地低语。

他食言了,他明明就是个背信之人,可是她再也没有办法淡漠地抹消那些过往,就连怨恨都做不到。

相识不长,相守犹短,可是他已经深深地铭刻在她的生命里。

最害怕最担心的事发生了,濯缨却远比众人想像的要坚强。

皆是因为,虽然他失信,但是她不能背诺,她有了他的血脉,那个还未出生就失去了父亲的孩子,那个在她腹中一日日安稳下来渐渐长成的孩子,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的。

他安详的沉睡着,也是因为信任她吧,信任即使没有了他,她也能坚强地生活,抚养他们的孩子,是这样吧。

因此濯缨痛哭一场之后,又恢复淡然,她协助嫂子主持丧仪,安慰悲痛欲绝的婆婆,接待吊唁的宾客,还得保护好自己腹中的胎儿,她嫁给了他,成了他的妻子,就应当尽好责任,就算是,他已经离开了。

当洛伊见到已经平复了心情的濯缨,反而不知应当说些什么。

“姐姐放心,我会好好的。”

濯缨一句安慰的话,险些让洛伊红了眼眶。

“濯缨……我不知道应当怎么做,令植他……是他救了毗昙。”

“他一直都说,能与兴国公出身入死是他的荣幸,他不能眼看着兴国公遇险而不救,这是他的选择,姐姐不需要歉疚。”

一树花影,乱乱地拂过眼前,濯缨目带迷离:“令植他,是为了新罗为了他崇敬的首领,他虽然离开了,也是没有遗憾的。”

不!他一定会有遗憾,他舍弃了你,舍弃了你们的孩子,又怎么没有遗憾?不过这些话,洛伊终究是难以说出来,因为说出来,也只是徒惹伤感而已。

“我不后悔,虽然与他的缘份太浅,可是我不后悔嫁给他,若是时光从头,就算明知会是这样的结果,我也会这么选择。”濯缨轻轻地说,浅浅地笑,手掌抚着小腹上:“我还有孩子,还有家人,所以未来的日子并不孤单。”

“濯缨……”

“姐姐不要为我难过,能与他相识相知,并且成为他的妻子,我已无憾。”

阳光从花叶间穿梭而下,落在濯缨明亮的眉间,她看上去的确是安详的,可是怎能无憾,当从每一个孤单的梦境醒来,面对着冰冷的枕畔,思念无边无际又汹涌奔腾,这个院落里,每一处都布满了他的痕迹,恍惚之间,似乎还能看到他的身影,或者树下,或者窗前,而在今后漫长的岁月里,她也只能依靠反复温习着他们并不饱满的曾经,还是太短了,上天给予他们的时间。

无悔,的确如此;但无憾,不过安慰。

“其实濯缨,我远不如你的坚强与勇敢。”洛伊摇了摇头,直到现在,她还是不敢直面毗昙的结局,她无法想像若是失去了他,在这样的时光里,她应当如何继续。

“不说这个了。”濯缨微微一笑:“有件事情,并没有征得姐姐的同意,祖母担心着我,又犯了咳疾,我已经让人送她回佐龙城去了,家里事多,我又怀着身子,不能在祖母面前尽孝,因此只能拜托琉璃替我照顾一二。”

白老夫人原本被洛伊接到国公府,可是出了令植的事,老人家为濯缨哀痛,又犯了咳疾,濯缨分身乏术,又实在不放心,只得拜托琉璃跟去佐龙城小住。

“这有什么,五妹放心,我会再安排几个妥当的下人去老夫人跟前。”

“还有姐姐的身子,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要好生养着才是,别总记挂我。”濯缨有些担忧,这些时日,她虽然不曾出府,可也听到了许多闲言碎语,但那些话也不好说给洛伊听,只能隐讳地提醒一句:“姐姐当以身子为重,有些闲事,就莫要放在心上了。”

洛伊却没有听明白濯缨的意思,她这时并没有意识到,一场风波又在缓缓酝酿,而接下来的日子,一波一波地动荡竟然难以平息,关于未来,其实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把控。

博士府中——

青暄夫人正与她最小的嫡妹聊得火热。

她这个小妹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嫁的是言官朴柱元,朴柱元与当今太后是同宗,但因并非嫡支,不过是绯衣四等贵族,可这位朴夫人却是个伶俐通透的,一门心思地讨太后欢心,天长日久,竟然也让太后记得了她这么一个远亲,时不时地召去宫里说话,她与青暄夫人虽是姐妹,但因差着些年纪,并不亲密,这一次来,已经是青暄夫人第三次邀约了。

比起热爱艳锦的姐姐,朴夫人的穿着算是素雅了,绾色绣银丝忍冬的半臂里衬着冰纱蜜合对襟衣,系着樱草色的曳步叠纱长裙,挽着凌云髻,饰着玉蓉钿,垂下一排紫晶苏在额头,青葱一般的手指正捏着饱满的葵瓜子往鲜艳丰盈的嘴唇里送,一边漫不经心地反驳着青暄夫人的话:“楚姿的名声已经成了这样,徐罗伐还有哪个高门望族愿意娶她回去?这个媒我可当不了,我劝姐姐要高攀还得等上两年,流言蜚语散了后再说吧。”

青暄夫人险些没被这番话气得两眼翻拍,一急之下就相端出长姐的架子斥责妹妹,转念之间,又想到妹妹在太后面前能说上话,自己还得倚仗她,方才咬牙忍住了,硬堆出笑来:“如今这年月,名声也算不得什么,你看原花当初,本也是与他人有婚约的,没想到兴国公来了个抢婚,硬是在亲迎礼上将人带走,结果呢,还不是上了王室玉碟。”

朴夫人卟哧一笑:“姐姐你也真敢比,楚姿与原花能一样吗?再说这世上还有几个兴国公这样的痴情郎?”见青暄夫人勃然变色,朴夫人方才摆了摆手:“你也别恼,就说原花这样的身份、体面,她不受太后待见,只怕也会有苦头吃。”

原花不受太后待见?这个消息让青暄夫人的满腔怒火瞬间熄灭了,立即开始追问:“这怎么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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