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白发老者脸色有点难看，他自觉伪装的够好，身上有着问鼎境的气机，对方也能感知到。
“你这小娃娃倒是牙尖嘴利！”他声音中头一次有了火气。
许知尘哈哈大笑道：“其实这些都是我猜测的，准不准还不知道呢，要不你来做个试验，让我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猜对了。”
他就说嘛，对方明明知道自己状态不佳，血海深仇当前，竟然还和他谈笑风生。
这不是脑子有什么大毛病，那就肯定有鬼，事出反常必有妖，想到对方的身份，再联想二代老祖的现状，基本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虽然你说的很对，但有件事你说错了。”白发老者情绪收发自如，很快又恢复刚才的笑脸，说道：“咱们谈不上血海深仇。”
许知尘眉头微皱，不知道对方想干什么。
白发老者笑道：“我知你刚才镇压的那些人并未死去，只是被你用那个炉子关了起来，再者，其实所谓祖地也好，你所看到的这些人也罢，不过是凡尘一梦，过眼虚幻罢了。”
“你竟如此冷血残忍，我真替你的族人感到不耻。”许知尘声音放大，深恶痛绝。
然而底下却很安静，低头看去，那些镇子上的修士呆愣愣站在原地，好似没听到他们的谈话。
这时，白发老者轻轻拍手，那些人呼啦一下全部消失不见，一个没剩下。
“你想做什么？”许知尘立马警惕起来。
白发老者摆摆手，道：“你不必紧张，我只是给你看个东西而已，这些人，还有那些城镇，其实都是我的一部分。”
“一部分？”
“对啊，一部分。”白发老者点了点头，缓缓道：“这是问鼎境之上，劫变期才能掌握的能力，我们将其称为‘小人间’，你可将其看作是绝对领域的进阶效果，但相比绝对领域的冰冷，‘小人间’更有活力。”
许知尘别的没听明白，但绝对领域他听懂了，冷冷道：“说这么多，我离不开这里，不还是与你有关。”
绝对领域困不住他，但对方口中进阶后的绝对领域，小人间却能困住他。
“别急，你难道就不想听听有关‘小人间’的事情么，这可对你未来踏入劫变期后有着巨大帮助。”白发老者笑眯眯道。
许知尘总觉得对方打着鬼主意，但他确实有点好奇这个小人间是怎么回事。
“我先说好，这可是你自己要说的，不是我逼着你，事后不会有任何回报。”他撇嘴说道。
白发老者嘴角抽搐了下，这小子还真是个不爱吃亏的主，摇头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不可说的，‘小人间’就是修士自身全面状态的彻底映照，这一生的经历，修行感悟都是构建‘小人间’的基础，也是意识所化的一片绝对封闭的世界。”
“它可以收纳世间万物，包括自身，它的形状和规律可以任由你来摆布，甚至可以自己创造生命，简而言之，你便是‘小人间’的绝对主宰，是一方独立自主的天地。”
“和外界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天地规则的缺失，如果能将规则补上，越全面，‘小人间’也就越完美，也会越大。”
“理论上‘小人间’只要足够大，完全可以彻底覆盖现实世界，真正做天地的主宰，取天道而代之。”
听到这许知尘感觉对方有点胡扯，取代天道太离谱了，不过也没有插嘴，打算再听听。
“可惜我知道的传闻中，能把‘小人间’延伸的距离最大也就纵横数万里，远达不到我上面说的效果，人间太复杂，七情六欲，生老病死，天灾人祸诸如此类，想要完美复刻几乎做不到，但只要能做到哪怕千分之一的程度，那都足以无敌于世。”
“每个仙道领域的至强者，无不是以‘小人间’称道，他们的对战不再是区区拳脚法术，两个‘人间’的碰撞，才是对仙道领域力量最极致的诠释。”
“其实这些对你来说还遥远，暂时不用去想。”
闻言许知尘差点没动手，你也知道对我没用，然后才接着说道：“我想告诉你的是，只要能开辟出‘小人间’，那便在劫变期拥有了立足的根本。”
“古来修士三千万，劫变者却少得可怜，实际都是应对不当造成的，劫变期的劫难往往不是靠一股念头就能抗住的，‘小人间’是一片缓冲区，但能开辟‘小人间’的修士很少，这和前半生的经历有关，也是一开始就埋下的种子。”
白发老者看了他眼，语重心长道：“能否开辟‘小人间’将关乎你能否顺利渡过劫变期的至要因素，你也不想止步于此对吧。”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观你对规则力的掌握很熟悉，这是好事，将来开辟‘小人间’这部分能力能帮助你更快完善‘小人间’，这是从前那些修士不曾具备的优势，如果能将这部分力量贯彻到底，不惧艰险，持续壮大，将来取代天道意志也不是没可能。”
听着听着许知尘感觉有点不对味，抬头看见对方目光灼灼的样子，他脸色一正：“不需要你来画大饼，也不用你来安慰我，我走的路自然会一直走下去。”
对方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外乎让他坚持修炼规则力，哪怕再艰难，只要成功就会有巨大的回报。
许知尘又不傻，刚才猜出对方身份后，就知道对方也是一个和二代老祖差不多的例子，躲在一个地方，等待所谓的时机。
可能许知尘刚好在对方眼中，是最接近这个预期的人，能和他说这么多肯定也有这个原因在里面。
“那就好那就好。”白发老者非常欣慰。
“这就完了？”
“完了啊，不然你以为还有什么？”
许知尘指了指下面，说道：“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晚的妖兽大军也是你搞的鬼咯，自相残杀的戏码，没想到你还有这个癖好。”
“没必要用这些来套老夫的话。”白发老者摇头说道：“那些其实不是我所愿，如你所说，我无法离开，需要躲起来，但一些劫难是逃不掉的。”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躲在这里，心魔不断滋生，只能想办法来消除，妖兽大军便是我的魔性，这镇子上的修士，便是我神性所化，双方角逐便是我与心魔斗争的过程。”
许知尘愣了下，他还真没想过会是这样一个结果，怪不得当时狩猎队那么危险，对方都没出现。
敢情不是没出现，而是一直在出手，只不过出手的过程出乎许知尘的意料。
“意思就是所谓的祭祖活动，其实就是你安排的一场与心魔的对抗赛？”
“对抗赛...你可以这么理解。”
如此一来，之前所有不合理的地方就都能解释的通了，为什么妖兽每年都会准时准点到来，狩猎队拼死也要抵抗入侵。
这不就相当于具象化了脑子里的两股不同念头么，俗称的小天使和小恶魔？
小人间果然够神奇。
“那之前我看到你这周围虚空中还有很多水滴气泡，也是你了？”
“那不是，那是其他人的‘小人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那些地方看似很近，实际上遥远无比，可能分别处在不同的时间和空间中，就像神魔界一样，平常难以触及，也最好别去招惹。”
这么说来，二代老祖所在的地方，也是一个‘小人间’了，而蓝皮册子就是沟通那里的一把钥匙。
见他不知在想什么，白发老者又补充了一句：“另外提醒你一句，那气运不要随便挥霍，‘小人间’的开辟与之有莫大的影响，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凝聚的，但还是尽量保留最好。”
果然每个境界的形成都是有原因的，必定会影响下一个，甚至是下下一个的境界。
化神境的元神是领悟衍玄境绝对领域的重要因素，所以需要一个大境界去锤炼。
而衍玄境需求的气运，则是未来问鼎境开辟小人间的资源，这些东西都是环环相扣的。
“所以你和我说这么多，不会真的是只想和我唠嗑吧。”许知尘缓缓道。
白发老者一笑，眼神认真：“当然不是，我要在你身上下赌注！”
“赌注，什么赌注？”许知尘皱眉道。
白发老者说道：“这不是很明显吗，其实本来留下你，我还有些犹豫，但当你说出朝山宗的掌门时，我觉得可以不用考虑了，连他都敢把所有希望压在你身上，老夫亦无不可，而且时间确实没多少了。”
“喂喂喂，我劝你不要乱来，我可不是什么随便的人。”许知尘连忙后退，一脸嫌弃。
白发老者气的胡子都立了起来，这小子说话实在气人，一点都不知道尊老爱幼。
“这个赌注我是非压不可的。”
说着，他忽然话音一转，说道：“不过在此之前，能否把困在你炉子里的那几位放出来？那些都是我好不容易培植的大将。”
“大将？什么大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那炉子里什么也没有，不信你可以来亲自搜搜。”许知尘非常光棍的摊手，并把吞噬祖炉递了过去。
白发老者又不傻，方才亲眼目睹这个炉子的诡异，他那几名大将被收进去后，直接断掉了所有联系，所有呼应皆是泥牛入海。
要知道，这还是在他主宰的小人间，怎么可能还去亲手触摸那口炉子。
“你这心思太歹毒，居然连我都想算计。”他吹胡子瞪眼。
许知尘耸了耸肩，收回吞噬祖炉，说道：“这可是你自己不要的，怨不得别人。”
“你.....”白发老者忽然仰天长叹，道：“罢了罢了，我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许知尘其实不是不想归还，而是被吞噬祖炉吃掉的那几个‘人’，早就被炼化了，已经变成精纯的力量反馈回他身上。
不然，何以能让他维持状态到现在，这真不能怪他，事先谁又知道会发生后面这些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