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关灯护眼    字体:

上一章 目 录 下一章

“我为什么爱你,先生?”

因为

风,从不要求小草

回答,为什么他经过

她就不能不动摇

——狄金森

这个春天,宋义齐和江林儿牵手去了天涯海角的三亚。

宋义齐背上了那把暗红色的吉他。是的,这把吉他更适合现在的他,适合他的身高,适合他的气质,也适合他的美满。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旅行。

他们已经临近毕业。也开始各自默默的想象将来。说真的,他们的心里没有清晰的概念。很多事他们都不愿去考虑太多。他们各自有各自的骄傲和坚持。他们一致的不去考虑繁琐的尘世生活。他们只拥抱此刻无垠的自由。

人,在相爱的时候,会淡忘一种现实。甚至会自我欺骗。或者相互欺骗。

可是,他们相爱。相爱幸福。

日出的光,摇曳着风。海,是苍天。会悲悯人间。

当他们牵手站在海边,就好似一切不再有开始和结束。他们沉醉于这浩瀚的温柔里,奔跑,追逐。海浪一层一层的翻涌而来,打在他们的腿上,让他们有一种将要下沉的感觉,林儿拽着宋义齐的胳膊,说要上岸去,她有点畏惧水,但她爱极了海。浪花退去,泛起白色的泡沫,还未平息,浪花又拍打过来,浪就像永不止息的时间,没有来由的继续着。

脚踩在细沙上,深陷下去,林儿蹲下身,看着海水洗过的沙滩,海水渗在细沙中,使得细沙有了自己的纹路,浅浅地,默默地。细沙不再干涩,它们变的温柔,海水顺着沙的纹路流回海里,海用浪花回赠它的温柔。

林儿拉着宋义齐的手,说要搭一座面朝对的房子,他们抹平沙滩的一隅,堆沙成屋,他们光着脚走向那间小屋,那些脚印在小屋前坚定的走着。

“林儿,你最相信什么?”

“感觉。”

“怎么说?”

“他们总说,诗歌读不懂;他们总说:你懂这首诗吗?我想这样说是有问题的,诗歌不能问懂不懂,而应问,有没有感觉。我相信感觉。愿意跟着感觉走。”

落潮的海,那样的平静,他们坐在沙滩上,海水浸没了他们的脚趾,又退去了。

宋义齐说:“你感觉一下我们未来。”,

江林儿望着他,微微地笑着,她轻轻的把头搭在了宋义齐的肩上。“我们跟着心的方向走,就是我们的未来。”

在海的一端,爱情,闪耀着青春的光芒。

那是圣洁的青春带着梦想奔跑的一种信仰。

日落西边的时候,宋义齐让江林儿面朝海站着。他终于决定提笔为江林儿画一幅背影。

天有些凉,江林儿依旧固执的穿上白色的连衣裙。她喜欢这样的自己:白衣一身,黑发披肩。宋义齐坐在离江林儿一米远的距离。他有时候觉得,这样的距离让他神往。忽然间他想到或者他们会离别。谁也配不上江林儿。是的。谁也配不上,包括他自己。

握着多年未握的画笔,一切都消失在宇宙之间,他好像和江林儿一起走了很多年很多年,他们一起走过了生命中最美的时光,他们拥有着人世间最美丽的情感。他们自由的呼吸,他们有梦想,并且会为之奋斗一生。即使,明天他们就将一无所有。他又好像和江林儿分离开了很多很多年。他站在离她几尺的地方,静静的默默的看着她,他不会惊醒她,不会让她无措,不会让她感到悲伤……

宋义齐画笔下的江林儿越来越清晰,她的身段,她的姿态,她的气质甚至她的气息。

“画好了没?”

“还没呢。”他答道。其实,他已经画好了,他只是还在想别的事情,而他发现,面对江林儿的背影,他似乎更有力量想这些问题。

“可是,我累了。”

“你不要让我抓到画不好的理由。”

“狡猾。”

“你可以作一首诗,然后和我交换,我画的这么好,还还舍不得给你呢。”

“小气鬼。”

他们相互的喊着。江林儿尽量保持身体不动,可还是免不了轻轻的挪了一些步子,他以为宋义齐不会发现,可是他却喊着“像你说的,一个词的换用,可能影响整首诗的表达。不要动。”

江林儿咯咯的笑起来,此时她倒真是想去作首诗了。她的视野投向远方,极远的地方……

“海水漫过紫色的贝壳……”她自言自语到。“是你画笔下……”“躺着的星辰“你送的太阳在手心”“恩……”“浸湿……”

“好了,你可以自由活动了”宋义齐高声喊着。他喊了好几声,江林儿也没有动。她听见了,可是,她不能动,最关键的词,“浸湿,浸湿……”

“你动不了了吗?”宋义齐笑着用手摇晃着江林儿的肩膀。

她遗憾的摇头,“恩,还差一点,不该断的。”

“念来听听。”宋义齐看到她神情恍惚的样子,就知道她又被“魔”住了。

他们并肩坐下。

“海水漫过紫色贝壳

是你画笔下

躺着的星辰

你送的太阳

在手心

浸湿……”

“浸湿……浸湿……”江林儿望了望宋义齐,他正微笑的望着她。她的眼又转而落到远方的海。“对,海,海!”她惊喜的叫起来。

“什么?”宋义齐疑惑的看着她。

而江林儿全然没有看到宋义齐的表情,她高兴的蹦起来。

“浸湿海”

宋义齐也站起来。江林儿幸福的用手围着他的脖子。喊着“浸湿海,浸湿海”

可他还是没有听明白。“什么?尽是海?”

“是浸湿海,不是尽是海。”

“海水漫过紫色的贝壳

是你画笔下

躺着的星辰

你送的太阳

在手心

浸湿海”

宋义齐也笑了起来,他看到,她那样幸福而天真的笑,她活在诗里,那么美。

“喏,诗给你了,画呢?”

“哦,苍天,画呢?”他只顾着跟着她兴奋,画却被丢在沙滩上,跟着海飘走了。远远的,一张画纸平静的躺在海面上。

“不是吧!”他们同时喊出来。踏入海,抓画去了。

画是找来了,可是,画上的江林儿,已经浸湿了。

,江林儿故作严肃的说:“我很怀疑,你到底有没有画成功,我对你的画画水平,表示严重怀疑。”

“恩……”宋义齐学着江林儿的口气,“那个……为了表示本人的画画水平,我决定,在一星期之内,完成江林儿女士素描组画十二张。”

“真的?”

“当然,不过……”

“什么?”

“你要把刚刚那首诗,改成歌词。为我做第二首词。”

“诗我不改,作词我可以考虑。”江林儿坏坏的笑着。

宋义齐一面苦叹自己廉价的劳动力,一面追悔不该夸下十二幅的海口,现在也收不回来了。而江林儿只是傻傻的幸福的笑着。在心的很深处,还飘着那首诗的择题,还有“紫色的”要不要删掉。

宋义齐和江林儿在海南三亚停驻,他们感受到不一样的生活气息。看着浪花吹着海风,写着诗唱着歌。

同在西安的时候一样,宋义齐常常背着吉他出门,有时候不告诉江林儿就出去了。对于这一点,江林儿也毫不在意。他们各自都有各自的保留。所以,她喜欢雎鸠,这种鸟即使相爱,也不会过分的亲昵。就像她和宋义齐,他们各自有很适合对方的节奏,对方的生活。但同时他们各自保留自己的本质,各自的习惯和思想。他们彼此为对方留下空间,他们需要的不是相互塞满对方的生活,而是一种彼此的尊重和信任,坦诚和真挚。

有时候他们也会一起出门,海边的酒吧、滩外的咖啡店、川流不息的人群中,鸣响吉他,歌唱青春。有人伫立,有人微笑,有人鼓掌,有人走过。每每这个时候,幸福就像跳动的音符闪着光芒,灵动在江林儿的血液里。

不过,喧闹使她困乏。她更愿意和宋义齐去安静地方。而宋义齐完全由着性子来,他走着走着,觉得可以唱了,他就不听劝阻的倚在墙边唱起来了。有好几次,周围连宋义齐的声音都听不见了,他一个人还处在自我陶醉的状态。江林儿只能和他摆摆手,以示她要找个地方坐下来,使自己的耳朵清净下来。宋义齐满不在乎的点点头。愈加发狂式的弹唱起来。

在他的血液里,流淌着两股极端的血液。一脉是天赋予的狂热,一脉是环境给予的安静。多年来,这两脉血液相处融洽,使得他并不居于某种特定的风格,他希望自己丰富,他想做的不是一名歌手,也不仅仅是一名乐手,他始终记得母亲对他说过的话。音乐是艺术,艺术不该被亵渎,也不该被篡改;艺术是饱含着音乐的存在的,那么音乐也是该有艺术的品格。而吉他,这平凡、卑微的乐器,也承载着传递音乐的使命。重要的不是手中的乐器,也不是手指挥动的方式,而是它们传达出的思想和精神态度。音乐传达出的该是一种来自生命内在的情感和力量。

一个星期的旅行很快就结束了。宋义齐的素描组画进展的还不是很顺利。江林儿的词倒是已经有清晰的轮廓了。宋义齐免不了又遭到嘲笑。他理直气壮的说自己干的是外行的活,要是让他唱歌,他唱三天三夜也没问题。江林儿就争辩道自己干的也是外行。不过对此宋义齐可不认同,“你总是和文字打交道吧,不像我,一个用嘴,一个用手。”江林儿毫不示弱“难道你用嘴弹吉他啊!”直到他们自己都忍不住的大笑起来,才以“大家做的都和艺术有关”而作为结束语收场他们自己编的小闹剧。

虽然进展的不是很顺利,可依旧完成了几幅高质量的,比如他画江林儿在阳台发呆的那副,尤其是那双眼睛,深邃的望着远方。还有坐着看书那副,嘴微微的张着,神色凝宁。以至于江林儿称赞他可以改行,或者真有艺术天赋类的话。宋义齐会跟小孩子似地感到内心的满足。

最后,江林儿为了褒奖他画的较高水准,决定暂时不再为难他,高兴的收下他画的六幅素描。同时由于他夸下的海口未能按时完成,作为补偿,要他自己作词作曲第二首歌送给她。宋义齐连声说好,江林儿的词也终于在回西安的火车上完成了,所以很自然的,那天坐在1号车厢的人有福了,听到最纯正的原创音乐了。

《我们》

海鸟已经回家

我们的歌还在弹唱

我们手牵手,手牵手

看阳光落下阳光落下

这幸福啊,我们抓住不放

沙滩还在海上

我们的歌还在飞扬

我们手牵手,手牵手

听海风传唱,海风传唱

这幸福啊,我们此生不忘

西安正在下雨。我撑着伞,走到大雁塔音乐喷泉广场,天地下着冬雨,不见残雪。音乐喷泉依旧开放着,只有稀稀拉拉的一些人,偶尔也见到几个结伴观赏的人,我无心看随着音乐节奏变幻舞姿的喷泉。我的眼睛四处张望,我知道我在寻找些什么。我知道,我不会找到我所想的。我望着眼里的一切,忽然觉得自己内心平静了许多。这几日,在城市与城市之间的穿行,让我趋于平和,无言的天地间,我仿佛看到宇宙间所闪现的那一点点微弱的光。不知怎的,这一刻我忽然想起珊珊。

珊珊是我的大学室友兼好友,她是个活在书里的好女孩,话不多,声音不高,她常常处于一种精神恍惚的状态。她带着很厚镜片的眼镜,刚认识时,我和其他几个室友常笑说她有可能是是八十年代的穿越过来的女大学生。如果不是珊珊在大三发生的那场惊动了我们的恋爱,我不会真正了解她。

大三那年,我们有一堂必修课,是学校出了名严厉的陈教授的写作课。我们都不喜欢陈老师的课,一个年近古稀的老头,还没看淡世事,每次上课都要点名,他的课一周两次,都在早上,夏天倒也罢了,他的写作课在冬天,冬天的早上,起床从来都是一件极端痛苦的事,尤其是到了大三,课很少,一周常常能睡好几个懒觉,所以每周有两天让我们起床对我们来说成了一件浩瀚的工程。那天,每次提前十分钟到班的陈教授,直到八点上课铃声响起都没有来,我们拍拍桌子欢呼准备起身回寝室补个觉,忽然走进来一位高高瘦瘦的帅小伙,他剃着平头,穿着黑色羽绒服,虽然穿着鼓得饱饱实实的羽绒服,还是可以看出,他羽绒服后的清瘦的身型。他戴着眼镜,朝我们笑笑,笑的很好看。这些描述当然都是后来珊珊告诉我的,我完全没有他穿着黑色羽绒服带着帅气的微笑朝我们点头这样的记忆。他是陈老师找来的代课老师,是陈老师带的即将毕业的博士生。他说他叫张启文,我们可以叫他老张、小张或者启文。他对我们说:陈老师很关心我们,家里临时出了点事也不想耽误我们的课程,所以早上七半点给他打电话,让他给我们上一节写作课。不知道怎的,有人鼓起掌,然后大家都鼓起掌声,那次掌声我印象很深刻,因为那是一场莫名其妙的掌声。后来珊珊告诉我,那次是她带头鼓的掌。我问她为什么,她说:“我对他一见钟情了。不知怎的就鼓起掌了。”她笑笑,笑的很干净,她又说:“那一刻,我看见了自己充满爱慕的眼神。”老张说他不会教写作,他说他想和我们分享他喜欢的三个当代诗人的三首诗歌。一首海子的《四姐妹》,一首昌耀的《一十一枝红玫瑰》一首张枣的《娟娟》。珊珊说他选择的这三首诗,完全把她俘获了。我笑笑。其实我想告诉她,他读这三首诗歌的时候,我的心不知怎的也飞向了遥远的地方。

一下课,珊珊便把她的水杯和随手携带的暖手袋给我,让我给她带回宿舍。我并不知道她是去找老张去了。那天她很晚回宿舍,回来后心情很好,出乎意料的没有一回宿舍就埋在书里,她满怀期待的听着我们讨论老张,我们时而打趣叫他张猴子,她像是吃了一惊,说:“张猴子太难听了些,他不就瘦了些嘛?”我们便问她,那我们应该叫他什么。她说:“他不是对我们说他叫张启文,我们可以叫他老张,也可以叫他启文。”我们望着红着脸的珊珊,又互相望望,瞬间便明白了这丫头今天的反常。她很大方的说她下课便跟着他出去了,跟他聊天,中午和晚上都在一起吃的饭。我们吃惊的望着她。她便说:“晚上一起吃饭的还有他的女朋友,是我想和他一起吃。”我们像是听戏一样,目瞪口呆的望着她。“你不会告诉我们你喜欢他吧。”我们问,“不是喜欢。是爱上,我爱上他了。”那个平日不常言语,日日浸在书里的珊珊像是忽然间变了一个人。或许她并未改变,只是,她从未在现实的生活中找到她的方向。然而,她的这一方向,或许并不该是她要走的路,她执意要走,就只能遍体鳞伤。

老张只给我们带了那一周的两节课,陈老师就回来了。我们继续昏昏欲睡,我常常看到珊珊发呆的望着窗外,她的眼神忧郁许多。我们知道她常常去找老张,然而,我们可以看到她一次比一次失望。有一天,就我和珊珊在宿舍,她在寝室看霍达的《穆斯林的葬礼》就忽然哭了起来,我看过那本书,我知道她为什么哭。我们总是在各种小说中看到自己的影子,在影子面前,我们还需要坚强什么呢。我走到她身边,她的头倚在我的腰上抽搐着,她对我说:“小涵,爱一个人好苦。”我不知对她说什么,我并不知道她和老张之间发生了些什么,我只知道,爱上一个已经爱人的人来说是残酷的,珊珊是个很敏感,很简单的人,我们很担心她受到伤害。我就说:“都会过去的,放下他吧。”

“他抚摸我,我的每一寸皮肤都在颤抖,他吻了我,他对我说了许多情意绵绵的情话。”

我红着脸,我不知道珊珊为什么忽然对我说这些话。我说:“他不是有女朋友嘛?”

珊珊像是没有听到我问什么:“他说我并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装作理解他。我说不,我理解你,他表情很凶的对我说你撒谎。我说我没有,他又很平静的说是的,你不知道你在撒谎。我又告诉他我爱他,即使你认为我还不理解你,你会知道,有一天,我一定是世界上最理解你的人。”我听出了珊珊语言里的混乱,我有些害怕,我望向她,她的脸上满是泪痕,两眼睁得很大,额头上渗着汗,打湿了她的齐刘海,她不像是在对我说话,而是刚从一场恶梦中醒来。我不知她怎么了,只觉得害怕。我双手扶着她的肩,我叫她的名字,仿佛她真的在梦中,需要我叫醒她,她并不理会我,梦魇似的继续说道:“他说他是个多情的男人,不值得我去爱。”珊珊忽然抓住我的手说:“我不在乎,我不在乎。”

她的双眼睁得更大了。脸色很差,双手用力的抓着我的衣服,喊着“疼,疼,疼……”我被吓得手足无措,流着泪说:“珊珊你别这样,你别这样,别这样……”我很害怕,给王婷和莎莎打电话,让她们赶快回寝室。我们把珊珊扶到床上,她还抽涕着。

我们问她要不要给她家长打电话,她点点头说:“打给妈妈。”所以我们才知道,她父母离异。

珊珊妈妈另一天一大早到了我们宿舍,她抱着她妈妈,大哭起来。她妈妈是个很端庄的女人,我们听说过,她妈妈是个大学生。她对珊珊说:“珊珊,我们回家吧。”珊珊点点头,她母亲安抚她一会,她就睡着了,珊珊妈妈坐在她的床边,我们都望着她和珊珊。她不要意思的笑笑说:“麻烦你们了。”我们连忙摇着头。阿姨告诉我们,最近她有和珊珊商量再婚的事,她说可能刺激到她了。“她实在是个很敏感、很脆弱的孩子。”她起身向我们道歉,我们用力的摇摇头。我们彼此望望,还是没有说珊珊主要是因为爱上老张的事才弄成这个样子,我们都觉得由珊珊自己告诉她比较合适。

珊珊回家去了,之后说她有精神衰落的迹象,她选择休学一年。

我们给她打过电话,她都说她挺好的,不用担心,我们快毕业的时候她给我们写了一封信。她说不能和我们一起毕业,拍毕业照她感觉很遗憾。她说她每个月需要去医院定期检查,还要去看心理医生。她的字里行间非常平静,像是我们从前认识的珊珊。她回忆起我们之间许许多多的事,她只字不提老张的事,只在信的末尾写了这样一句话:“当我明白放下一个人是心力交瘁之后还会隐隐作痛之后,我便将他放在心底,他再不堪,也是我拼尽全力去爱过的一个人。爱情再不堪,我也愿意飞蛾扑火一次。”

一株百合,绽放。很多人欣赏。也会有人采摘。

如果你是一株百合,那么不要过早开放,不要轻易绽放。等到那个人,等一种合适的幸福。还有,记得,作为百合,爱情不该是你唯一的信仰。就像玫瑰,刺,就是一种保留。无论你是什么,都要有作为自己的一种信仰。

——引子

爱情。

我听过许许多多关于爱情的故事,我身边的每个女孩都有和爱情有关的故事。

我读高中时的朋友小敏在我读大学时忽然告诉我她要结婚了。那时她才二十岁,她和那个男人才认识一个月左右。她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有些伤感,她就这样把自己的一生托付给了一个在我看来还是陌生的男人身上。

她这么快、这么轻易的丢弃了一个女孩子可以可以自由呼吸的青春岁月。“我总是要结婚的吧!他的条件很不错,以后我就遇不到这样好条件的人啦,他很想结婚啊。”小敏说。

是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

我曾听说:“迟开的蝴蝶最美。最后破蛹而出的蝴蝶,不仅美丽,而且翅膀也很坚硬。”然而许多女孩在还有找到自己时,就选择了自己身边的那个男人。我很想作那只最后破涌而出的蝴蝶。事实上,我也没有做到,我不过是许许多多普普通通女孩中的一个。

李子娟是我大学在社团认识的一个朋友。她和刘海从初中开始恋爱,到高中,到大学。

爱情大都时候是复杂的,但讲述的时候,他们都是简单的,简单到只是一个故事或是一个情节。李子娟在失去父亲两年后和刘海走在一起。从此,刘海就是她除去母亲以外的一切。一切的一切。

子娟能写一手很好的毛笔字,是她爸爸教她的。她妈妈常说:“要是将来你能找到一个像你爸爸一样的男人就好了。那我也就不用担心了”李子娟在遇到刘海之前,就常想,像爸爸一样的男人是怎样的?等她遇到了刘海,和刘海在一起。她就知道了,她不会遇到像爸爸一样的男人,因为即使刘海不是像爸爸一样的男人,她还是愿意和他在一起,还是会只爱他。

妈妈曾告诉子娟,年轻的时侯爸爸很穷,妈妈和爸爸是高中的同学。相互间很有好感。爸爸很优秀,无论是外形还是气质。妈妈只是一个很平凡的女孩子,不美丽也不聪慧。可是相爱有的时候是没有理由的。奶奶很不喜欢子娟的妈妈,她觉得自己的儿子的前程本来应该更好的,可是子娟的爸爸执意要和妈妈在一起,不肯去上大学。然后,他们结婚了。一个小小的家建立了。妈妈脾气不好,可是爸爸都会让着妈妈;妈妈也从不会想着要买漂亮的衣服首饰,把钱省着给爸爸买许多补品。子娟爸爸走后,她常常站在爸爸的遗像前,念着佛经,日日念着。

子娟读高中的时候,妈妈知道她在恋爱,她了解除了亲情,女儿还需要很多的爱。那些是她给不了的。所以她没有过多的干涉,只是常常提醒子娟不要耽误学习。子娟点点头。子娟和刘海,一谈,谈到了大学。

高考填志愿时,他们一起报考北京,但刘海落榜了,留在了本省读书。从初中开始,子娟就没有离开过刘海,到北京还不到两个月,他们之间就出现了许多问题。子娟说他们之间闹别扭也是常事,以前刘海会让着她。现在不在一起了,刘海就不怎么让着他了。她说她看不见刘海心中充满恐惧。哪怕一个短信,刘海没来的及回复,子娟就会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打球被伤了?骑车摔跤了?吃饭拉肚了?还是有了别的女朋友?时间长了,刘海就受不了了,他受不了子娟的那些担心,子娟说:“那是因为我爱你。”刘海说:“那我受不了你的爱。”有那么一次,刘海真的提出分手了。子娟求他,求他……

刘海说:“我还是爱你的。只是,你的爱让我没有了自己的空间。”

子娟发誓自己会改。

分分和和闹过很多次。等李子娟寒暑假回到家,他们又能很好的在一起。可是,担忧和不信任,已经在他们的爱情里蔓延开来。

两年过去了,对于子娟来说,这两年是艰辛的。她用尽全力的维持他们的感情,她从没有想过放弃,她知道除了母亲,她只有刘海。她知道只要她坚持到自己毕业,他们的感情就会得救;她坚信只要他们不在异地,他们就能像以前一样很简单很快乐的在一起。只要和刘海在一起,什么苦她都可以吃。只要刘海不要丢下她。

大三上学期,刘海实习了,某一天,再一次大吵之后,刘海提出分手,他说他已经厌倦了,厌倦了这份感情。他累了。他厌倦了每天要找许多理由告诉子娟他没有回复短信、接电话的原因。他感到疲惫。他想重新开始他的生活。

这次,他不再直接和李子娟说了。他打算让子娟真正的死心。他要找个女人。他太了解子娟了,他终于还是选了一个最决绝的方式。彻底的结束这场令他疲惫的感情。他是有不忍的,子娟是他相处了近七年的女孩子。只是,现在除了厌倦和疲惫他再也没有任何爱的感觉了。如果他还要和子娟在一起,他都可以看到他接下来的生活是怎样的。他等不了,等不了李子娟说的一年后。他已经失去耐心了。

“子娟,你有想过吗?和刘海在一起你的生活将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你毕业后,到他工作的城市,找到一份工作,和他订婚,结婚。可是,如果你放下他,你的人生将有很多的可能性,你可能留在北京,可能去上海,也可能有自己的一小公司,自己的事业……”

“小涵,那些可能性对于我来说,是没有意义的,我终究还是会和一个人结婚,终究还是有一个家,只是对象不是刘海罢了。那么,专心的爱一个人不好吗?”

“刘海,为了他,你连自己都丢了,知道吗?”

“我不在意。小涵,只有他,可以给我安心的感觉。我太需要他了。他是我的亲人。”

子娟在门前等刘海,她焦急和恐惧。她永远不会像刘海习惯她的质问一样的去习惯刘海的疏离。虽然她会安慰自己,只要再拖一年,他们就可以回得去从前。她知道,刘海还是爱她的。虽然这份爱已经变的微弱。可是,她有期待,期待一切好起来。她也不想去怀疑和猜疑甚至无端的对他发脾气的,可是她永远掩饰不了那份脆弱和恐惧。她不可想象失去刘海是怎样的境地。不是她不想,她根本不敢想。这个男人,在她生命里存在了七年,她过往人生三分之一。从她知道世事开始她就把自己交给了他。当爱情的绚烂逝去,她已经不会去奢求所谓爱情的滋味。刘海是他的亲人,她接受了平淡和繁琐。她了解的,她不能向刘海要求太多,他已经给她一个完整的感情。她不能失去他。她知道,她再不会这样的去爱一个人了。如果她失去刘海,那么,她的一生将不再有爱情了。她这样想。

这段感情耗费了她的精力。她没有别的异性朋友。她已经习惯见别人的第一次就告诉别人,她有男朋友。而且她不能失去他。

楼梯传来脚步,还有笑声。男的女的。刘海的,还有另一个女人的。她听见那个女人嘲笑她,子娟握紧了手。她退着步子,摇着头。她不信刘海说的是真的。她不信。

刘海看到子娟,没有太大的吃惊。他搂着那个女孩。低着头朝李子娟走来。等他走近他也抬不起头看子娟。他看到子娟的泪穿过空气落在地上。他终于还是抬起了头。没有像从前一样说对不起。只是说“各过各的吧!李子娟。”

子娟用力的咬着头,她的脸色已经煞白。

“我已经有别的女朋友了。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很轻松很简单。我们都累了,真的不需要再拖了。”

“那么六年后呢?你还是会厌倦她。然后呢?你爱她吗?我们真的不能撑过去吗?真的不可以和我一起走过去吗?我真的……”

“别说了,我不想和你说了。我一句话也不想听了。”

“你骗我,她根本不是。”

刘海转过头,吻起了那个女孩。当着子娟的面。

子娟大叫着推开他们。撕心裂肺。

“为什么要羞辱我!为什么要羞辱我,为什么不想想我有我的骄傲和感情,为什么不为我想想。为什么羞辱我的是你,为什么要是你。刘海,刘海,刘海,刘海……”

子娟不曾这样过。顷刻间,连她也疲惫了。疲惫的眼好似看见了爸爸。爸爸站在远处,等着她。她摇摇头。说“爸爸,他不是你带来的,爸爸,他真的不是你带来的。真的不是。”每一次他们闹分手的时候,子娟就会扯着刘海说:“你是爸爸带来的。爸爸,你把他留下,不要让他离开我,不要让他离开我。”只是,有一次的梦里,她失去爸爸的第七年里第一次梦见爸爸,爸爸轻轻的拍着她的头,说:刘海不是爸爸带来的。不是的……

子娟站起身,走开了,她没有挽留。也没有告别。她已经没有了思想。她只想出去找到爸爸,好好的问问他,刘海是不是爸爸带给她的。她只是想去问问爸爸,为什么她什么也没有。

刘海知不知道他伤了子娟。一辈子。

可是,他不得不承认,除了难受和心痛。他真的会觉得很轻松。他觉得他回到了生活的现实中。可以有真实的感受和心跳。原来,子娟的爱是那么的可怕。

他终于还是克制住去追子娟。轻松是多过担心的。

那夜下了很大的雨。子娟没有回家,她就坐在马路边,哭着,哭着,喊着,喊着。

等她妈妈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在医院里,高烧不醒。

刘海没有出现。

等她恢复意识的,已经是三天后。

梦里,她见到了爸爸。爸爸什么也不说,她也什么都不说。他们就坐着,坐着。天黑,天亮,天黑,天亮。

梦里,她看到了刘海,他们相互的走,可怎么走也走不到对方的面前。他喊她,她喊他。谁也听不见。她听见很远的地方,妈妈在哭,哭的很伤心,很伤心。她心痛极了。终于,她朝爸爸点点头:“爸爸,妈妈在叫我,妈妈在哭呢,我去问问她怎么了。”爸爸笑着点点头。于是她也笑着点点头。她看到刘海还在喊她,她挥挥手说:“刘海,你先回家吧!我妈妈在等我呢?我走了,刘海,你回去吧,我走了;你回去吧,我走了,我走了,走了。”

她睁开眼睛……

“妈妈,娟娟回来了。”这是她睁开眼睛说的第一句话。

“你去那了?”

“我去爸爸那了,他好像很想我回家,我就回来了。”

……

她的母亲会觉得,子娟需要这样一种决绝,因为她的生命从她可以把握自己的那一天开始,她就把她自己完完整整的交给了刘海。她从没有把生命留给自己。

她一直错过了一场蜕变,自己的蜕变。

对于青春来说,她已经晚了,但对于人生来说,她还有时间。

只是,子娟已经不敢勇敢的去爱,去追求了。

子娟在十二岁的时候,失去父亲,二十二岁的时候,失去最心爱的男人,她不知道,她还能抓住什么,痛苦的回旋让她不忍再去拾起任何任何……

她变的胆小。她惊恐很多东西。那个曾经看到蟑螂会去拿鞋拍死它的李子娟,如今看到蟑螂会惊恐的叫母亲。

“我的子娟,过不了大日子了。”妈妈这样说。只是,妈妈也会安慰自己,这样的生活不也是生活吗?她的女儿,会好起来。会的。 一定会的。

时间会带走一切。痛苦不过是让前行的步伐慢一些罢了。

子娟的一生就只有这样一个信仰。一旦毁灭,她就万劫不复。

“妈妈,为什么幸福如履薄冰。”

“因为如履薄冰,所以会觉得幸福。”

“妈妈,幸福还会来吗?”

“只要你学会尘封和开启。”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我收了伞,在大雁塔广场漫无目的的走着,我脑海中涌现出我许许多多的朋友,我很想念他们。在我失去学生时光的同时与他们也渐行渐远。我拿起手机,我给通讯录上曾经的朋友一人发了一条短信:“我是小涵,我在古城西安,雨后的夜很美。我很想念你们,告诉我你们的地址,我想给你们寄一张明信片或者是一封信件。”

我一个人蹲在广场湿漉漉的台阶上,等待着每个朋友的地址。

十一

江林儿他们回学校没有多久,宋义齐就接到舅舅的电话:外婆病危。他匆匆赶回家。他不停的告诉自己:“她老了,她终究要去的,这就是生命。”可是他的泪还止不住的落着落着。自从母亲去世,外婆就是他唯一的亲人,在亲情的情感上来说,这么多年他和外婆相依为命着。外婆已经七十多了,也病倒过很多次。在他心里,他一直有着心理准备,可是,他还是没有办法相信如果他失去了她,他该怎样承受。

等他赶到时,两个多年不见的舅舅,还有他的爸爸都立在屋里,大家神色凝重。他的心不由得一沉。他知道,来不及了。他跪在外婆的病床前,轻轻的握着外婆的手,轻声的唤着“外婆,外婆……”他的手拨开了外婆粘在眼上的头发。老人张开眼,那双眼已经浑浊的看不见外孙了,她想说什么,可什么也说不出,宋义齐也什么都听不见。他只看到外婆留下两行泪,像从前的很多次一样,她可怜这个孩子,她舍不得这个孩子,不放心这个孩子。宋义齐仿佛又听到外婆一个人对着妈妈的遗像说:“阿珍啊,小齐是个好孩子,就是心里苦啊,这孩子懂事,可是心里苦啊!”他也仿佛听到外婆还嘱咐着要上大学的他:“小齐啊,不要惦记我,外婆还健壮着呢。”她边说这句话还边咳嗽。他还记起……

“外婆,你看看我,看看我啊!”宋义齐看到外婆闭上眼睛,声音颤抖着。

外婆又努力的睁开眼睛,她努力的抽动着嘴角。可依旧什么也说不出来。他的父亲走过来,拉起他:“让你外婆安心的去吧!”

宋义齐愤怒的瞪了父亲一眼,“你别管!”

他的舅舅忙上前说:“小齐,跟你外婆告告别,她撑到现在,就是等你回来。她还是不放心你啊!”

宋义齐握紧外婆的手,头倚在外婆的床边,大哭起来。“外婆,你见到妈妈就告诉她,我想她了,你告诉她,小齐没有学坏,小齐的吉他弹的很好,小齐能作词作曲,小齐把音乐当艺术,把艺术刻在了生命,刻在骨子里。小齐不会糟蹋音乐。外婆,你告诉她,她送给我的吉坏了,你叫她不要怪我,外婆,你告诉妈妈,我想她了,想她了。”

宋义齐的父亲掩面而泣。

外婆终于安心的闭上了眼睛,在她爬满皱纹的脸上,宋义齐看不见她的表情,他只看到两行泪一直流淌着。

原来,眼泪比生命的长度还要长。

外婆的后事处理好后,他才离开。他想去看看母亲。他离开外婆家的时候,脚步那样的沉重,连外婆也不在了,这里他还会来吗?

他的父亲看见他,试图的想说些亲近的话,可他终究什么也没说。这些年来,父亲也常常来外婆这里看他,每一次都用近乎乞求的眼光等待他的回应。他也一直在西安,是一家大医院的内科主治医生。每个月宋义齐的父亲都会打生活费给他,但他从没有用过里面的钱,母亲走后,考上大学,他就把和妈妈住的房子卖了,虽然很不舍,但终究还是买了。那些钱足够他的大学学费和生活费,大二之后,他完全可以依靠自己自食其力,父亲的汇过来的钱,有多少他不知道,卡在箱子底,孤独的存在着。他说过他永远不会原谅他的父亲。

从此他便是无家可归的人了。

父亲和母亲都是西安人,上山下乡时,他们分到了不同的地方,母亲去了新疆,父亲去了青海。回城时,父亲年纪已经不小了,经人介绍,和母亲结了婚。母亲在中学当音乐老师,父亲在医院当医生。父亲脾气暴躁,母亲心气很高,常常因为一些小事吵个没完没了。伴着他的出生,父亲温和了许多。母亲曾对他说,他的出生,几乎就要挽回这个家了。可是,只是几乎而已。宋义齐9岁那年,父亲要和母亲离婚,他在西安遇见了他在下放青海时的初恋女友。母亲曾说:他心心念念爱着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也爱着他,并一直没有结婚,在青海等了他十年,还到西安来找他。母亲这样对他说的时候,是想告诉宋义齐不要恨他的爸爸。“我都不恨,你恨什么?”她真的不恨吗?不,母亲是恨的。

母亲和父亲结婚了,就无怨无悔的爱他,全心全意的爱他。母亲把一生交付给他,而他却毁了母亲的一生。从此,母亲就生活在屈辱的生活中。

父亲说:“过些天多打点钱给你,给自己买把好吉他。”

“不需要!”然后他不再说话。

“过节过年回家吧!”父亲说,宋义齐依旧没有说话。回家?那个家?他已经没有家了。

“你也长大了,你也会恋爱,你会理解我,如果你是我,你也会……”

“难道我的母亲不配得到你丝毫的爱吗?你以为你是谁?!”没等父亲说完,宋义齐看着他的脸喊道。他不看他的眼睛,父亲离开母亲之后,他不再看父亲的眼睛。

他的父亲不再说什么,面对宋义齐,他实在无言以对。孩子维护母亲是没有错的,他总这样对自己说。

看到父亲欲言又止的样子,他额头已经有皱纹了,他也老了。都会老的。

在母亲的墓前,他流泪了。他告诉了母亲,他想她了,他告诉母亲,有一个叫林儿的女孩在他身边,和他一样爱着艺术。他弹着吉他唱歌给母亲听,告诉母亲那些是他写的,那些是林儿写的……

严冬到来的时候,他们依旧用文字和音乐浇灌着自己的土壤。他们的世界没有浮躁,没有焦虑,他们用属于精神的那种情感安抚心灵。他们排演话剧、参加画展,摄影展,诗歌讨论,参加音乐节、戏剧节……他们渴望接近艺术,渴望亲临艺术,他们培养自己对艺术的感觉,强大和艺术的感情。他们又找到了新的合作方式。宋义齐先作曲,江林儿依曲填词。江林儿愿意接受更有挑战性的事。所以欣然答应。

……

岁月的风,吹着吹着,吹绿了嫩草,吹黄了落叶,吹来了炎夏,吹尽了白雪……还有半年他们就要毕业了。

毕业,这名词像来自遥远的尘世,会让他们无措。

当一种习以为常的生活安宁着他们的爱情的时候,他们不期待改变。不过,终究是要改变。

江林儿从南方来到西安,她爱着西安,这片土地,是她真正抓住梦想的地方,她渴盼留在这片土地,营造一个温暖而简单的家。她从前没有家,到西安之后,她便有了。

她常常去想她家的样子。她希望在西安的郊区有一个屋子,有小小的院子,里面种着高高的槐树,槐树下有一架秋千,阳光透着槐叶,下着金色的雨。春天她要种茉莉花,淡雅洁净的茉莉清香温暖走过院外的人儿。夏天她要种石竹梅,它们的朵儿参差错落的张着,采集一簇,扎在一起,插在瓶中。她喜欢夏天是这样的,无香且漫长。秋天,风吹着她的院子沙沙作响,她会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或者秋千上,看枯黄的叶子怎样一片片的旋转再不经心的落下,怎样伴着风铺满一地。她不扫落叶,一片也不拾,等到秋末,落叶和落花,铺满她的庭院,土壤会埋葬他们,它们会学会生命的轮回。她还可以种两棵桂花树,院子里花香飘荡。等到冬天,她的庭院开始洒满雪花,白色的,透明的,雪落在枯瘦如柴的槐树枝干上,落在油画般的秋千架上,沿着屋檐、庭院的灰墙,不住的飘着飘着。她不出门,不踏雪,也不许他人出门,旁人近来,她庭院的雪,没有脏兮兮的脚印,没有喧哗的叫喊。“可爱的孩子们,你们不要进我的庭院,去别家堆雪人吧!”如果有孩子敲门,她会这样告诉他们。连小小的麻雀最好也不要来这儿觅食。她不养动物和牲畜。她钟爱燕子,暖心的燕子冬天也不愿打搅她,纷纷飞到江南去了。她依旧每天看着燕子的窝巢,想象那最懂得生活的生命,什么时候回家来。兴许她种的几株腊梅会开花,白雪的世界里,红梅那般喜人,她不折红梅,任凭她自由的开着。她只看着它,静静的看着它。倚着矮窗,读诗写字。她看的书,安然的立在书架上,她储存的食物,堆积在灶旁。

然后,春天又来了。她又忙绿起来,她要出门,或者还有回一趟江南,去私淑孤儿院,去看看那里的孩子。如果有人来看望她,最好是在夏天,她会留她们住下,她铺着竹席的帐中,没有蚊子,没有炎夏。她们会乐意的留下。她们走的时候,她一人送上一束石竹梅,她得去附近的花店要些包鲜花用的淡紫色的纸,还有彩色的带子,她已经学会了怎么扎了。早就学会了。

她的爱人,她的爱人,可以在家干自己的事,也可以去上班,黄昏的时候,她会等他回家,如果他不累的话,她们最好出门散散步,要是正好碰上下雨,她们也不急着回家,站在某家的屋檐下。看雨啪啪的落,不过北方的雨要是像江南的雨绵绵的下着,她就不愿出门了。春天她会自己站在门边等燕子回家,她们别淋湿了。她想:还是让义齐弹个曲子,催她们回来吧。想到这,江林儿才想到,她得写个词,义齐谱个曲,常常唱给燕子听,她就不担心燕子忘了回家了。她也不知为何对燕子那样迷恋,她只记得,在孤儿院她和海米玩的很好,她们常常蹲在地方望着屋檐上的燕子筑巢,她们的巢时一粒粒的红土粘成的,她们会和燕子说话,后来有一个叔叔阿姨把海米领走了,海米对她说,她去的地方是北方,那里没有燕子。让她好好照看燕子,海米说会给她写信。她们一直通信,已经十五年了。海米也在上大学,她说大学毕业后她要去杭州创一番大事业。海米走后,江林儿就常常一个人望着燕子,整日整日。

她多么渴望和宋义齐拥有这样一个家。然而她知道,这并不是宋义齐想要的生活。至少现在的他想要的不是这些。(未完待续)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上一章 目 录 下一章

热门推荐: 苗疆蛊事 我建的城都变成了大佬 鉴宝神医 [重生]活该你倒霉 江湖遍地是土豪 长夜余火 从零开始的次元魔女 无上神帝 [综港剧]沉醉不知归路 都市超级医仙
相关推荐:变身绝色神姬绯红官途茅山禁忌茅山秘术最后的地球公民量尸人大晋逍遥诗人修仙未成,半道被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我家总裁有猫病